梁景行笑了一聲,從駕駛座下來,&ldo;去車上等我。&rdo;等了十多分鐘,梁景行折返而來,身上一股酒味。姜詞不由捂了捂鼻子,&ldo;你這是喝了多少?&rdo;&ldo;沒多少,三杯伏特加,&rdo;梁景行替她拉開車門,&ldo;車不能開了,陪我走一會兒醒醒酒。&rdo;姜詞湊到他跟前,笑問:&ldo;沒醉吧?&rdo;&ldo;笑話。&rdo;&ldo;證明給我看看?&rdo;梁景行靜了一瞬,忽一把抓住她伶仃的手腕,往後一推。姜詞腰立時抵住了車身,還沒站穩,一個灼熱的吻已落了下來。流連片刻,姜詞將他輕輕一推,眼裡含笑,&ldo;梁叔叔,我看你是醉得不清。&rdo;梁景行將車子留在原地,去了姜詞家中稍作休息。結果一坐便是一個小時,眼看時間已晚,姜詞便留他住下。&ldo;我明天要早起,怕吵到你。&rdo;&ldo;沒事,我也得先回趟宿舍,八點就有課。&rdo;梁景行躊躇片刻,最終點頭。姜詞這次倒沒為難他,規規矩矩地幫他打了地鋪。兩人洗完澡各自躺下,一時闃靜無聲,只有彼此平緩起伏的呼吸聲。片刻後‐‐&ldo;梁景行。&rdo;&ldo;阿詞。&rdo;姜詞笑了一聲,&ldo;你先說。&rdo;&ldo;新學期覺得怎麼樣?&rdo;&ldo;差不多,和上學期沒多大區別。&rdo;除了現在能夠光明正大去上樑景行的課。&ldo;社團呢?&rdo;姜詞沒吭聲。梁景行從地上坐起,聲音較方才沉了幾分,&ldo;你是不是把社團退了?&rdo;姜詞倒也不打算隱瞞,&ldo;我覺得沒多大意義。&rdo;梁景行安靜數秒,&ldo;阿詞,很多事情,從短期看多半都沒什麼意義,但我不希望你太由著性子……&rdo;&ldo;我怎麼由著性子了?&rdo;姜詞打斷他,&ldo;我真要是隨心所欲,一開始壓根就不會參加這個狗屁社團。是你說的,我的才華和天分不應該浪費在無謂的事情之上,這麼快就忘了?&rdo;梁景行一時沒說話。姜詞頗覺掃興,聲音沉下去,&ldo;我以為你會完全尊重我的個性,但你也跟那些打著&lso;為你好&rso;大旗的庸俗大人沒什麼兩樣……或許你只是想要一個&lso;你想要的姜詞&rso;。&rdo;空氣頓時靜得嚇人,黑暗中那人身影一動不動。方才這話一說出口,姜詞就有些後悔了,然而卻又無法開口道歉,她注視片刻,有些心慌,慢慢坐起來,&ldo;梁……&rdo;梁景行背對她躺下,&ldo;睡吧。&rdo;聲音十分平淡,聽不出分毫情緒。姜詞張了張口,盯著那道凝然不動的黑影,一時只有無盡的委屈與挫敗‐‐她反倒希望他跳起來扯著脖子同她大吵一架。這一宿,姜詞自然失眠到半夜。各種情緒爭相博弈,織作綿密的蛛網,將她包裹其中,暗無天日又艱於呼吸。好不容易睡過去,卻夢到認領姜明遠屍體的那天。白布掀開,一張血ròu模糊的臉。她明知不應該,卻還是扶著擔架不停乾嘔,心臟似被人剜了個洞,破風箱一樣&ldo;呼呼呼&rdo;地漏氣。今後,再沒人對她的生活指手畫腳了。但那時那刻,她無比希望擔架上這已被人撞爛了腦袋的男人能毫髮無損地站起來,指著她鼻子毫不留情地罵她&ldo;良心都餵了狗的小白眼狼&rdo;。突然之間,那張臉忽然換了一個人,她看了一眼,頓時嚇得尖叫一聲哭了出來。&ldo;阿詞!&rdo;一雙手臂從背後抱住她,將她拖離了鮮血淋漓的擔架。那雙手抱得十分用力,她肋骨都似要被折斷了,肺裡空氣全被擠了出來。&ldo;阿詞!醒醒!&rdo;姜詞驀地睜開雙眼,一聲一聲喘著粗氣。梁景行騰出一隻手將燈開啟,白光傾瀉而下,刺得她不由眯了眯眼。視野中的一切漸漸便都清晰起來,這人還好好地在眼前,沒有受到丁點傷害。姜詞張了張口,沒發出聲音,只伸手攥住了梁景行襯衫的衣袖。梁景行溫熱的手掌貼在她背上,一下一下地摩挲,&ldo;你夢見什麼了?&rdo;姜詞垂眸,低聲回答:&ldo;我爸死的那場景。&rdo;梁景行沒說話,只將她抱得更緊。許久之後,姜詞漸漸平靜下來,額頭抵著他的胸膛,低聲說:&ldo;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氣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