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個好人，卻是個好父親，害了無數人，卻從未讓她受過丁點兒委屈。姜詞坐在大廳的椅子上，手腳發涼，劉亞芬說過的話，仍一句一句迴盪在耳中。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推了推她手臂，&ldo;阿詞？&rdo;姜詞驟然回神，對上樑靜思擔憂的目光。姜詞笑了笑，&ldo;剛在想事情，有點走神。&rdo;梁靜思微蹙著眉頭，&ldo;你沒事吧，臉色看著不大好啊。&rdo;&ldo;沒事……醫院味兒大，聞久了不大舒服。&rdo;梁靜思將她攙起來，&ldo;那走吧，你沒吃早飯，估計也快餓了。&rdo;到了家裡，梁靜思囑咐廚房阿姨先給姜詞熬碗粥墊墊肚子，又去樓上書房拿了幾本書下來。&ldo;都是些孕期注意事項，你要是不耐煩，就讓梁景行看，看完了讓他一條一條說給你聽。&rdo;梁靜思在姜詞對面坐下，&ldo;他在聯絡家裡，打算找個可靠的人專門伺候你。我們家裡的情況，你也知道一些，我爸是個老頑固，他這關肯定得費些功夫。但你現在既然都懷孕了，景行拼了命也不會讓你受委屈……阿詞，你在聽嗎？&ldo;&ldo;哦……在聽呢。&rdo;姜詞定了定神，很淺地笑了笑。&ldo;你頭幾個月得格外小心，他住的地方也沒個人照應，我現在不如以前忙了，你要是不嫌棄，就暫時住在我家裡吧。和景行商量過了，他也是這個意思。&rdo;&ldo;麻煩你了。&rdo;&ldo;這麼說就見外了‐‐你先坐著，我去廚房看看。&rdo;中午梁景行過來了一趟，將姜詞的行李和常用物品都搬了過來。他下午有個極其重要的回憶，吃過中飯便走了。走得匆忙，姜詞也沒跟他說上幾句話。下午，梁靜思讓姜詞待在家裡，自己去醫院取檢查結果，讓家裡的阿姨照應著。那阿姨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讓姜詞有事就吩咐。她看了一會兒，漸漸地打起了瞌睡。姜詞靜待了片刻，見那阿姨沒動靜，揣上手機，靜靜悄悄出了門。她先叫了輛計程車，在車上時，試著撥了撥張語諾的電話。沒曾想，還能接通。外面日光灼烈，曬得前方水泥的路面發白，空氣裡一道道扭曲的熱氣。打完電話，姜詞向司機報了個地址。&iddot;是個有些年份的小區，花壇裡栽了幾叢繡球花，粉紫的顏色，分外好看。姜詞在樹蔭下站著等了一會兒，便看見一道苗條的身影從前方的居民樓裡閃了出來。姜詞站直身體，望著張語諾一步步走來。睽違三年，她也變了。抽條一樣長高了數厘米，瘦了，身上再無那份未經世事的嬌憨氣，眉間多了幾分憂鬱。她穿著一條連衣裙，樣式和花色看著都有些陳舊。張語諾並未多說什麼，短短寒暄幾句，就領著姜詞進了樓裡。為了方便張德興出入，他們住在一樓。一開啟門，一股溽熱之氣撲面而來，屋內沒開空調。張語諾找了雙乾淨拖鞋遞給姜詞，又給她倒了杯水。姜詞換鞋進去，打量了一下屋子。屋內裝修是上個世紀的風格，典型的老房子，收拾得再幹淨，也有股揮之不去的破敗之感。張語諾見她在觀察，解釋了一句，&ldo;原來的房子賣了，這是我爸一個朋友的房子，臨時租住的。&rdo;左邊臥室裡傳來一道渾濁的男聲：&ldo;囡囡，來客人了？&rdo;&ldo;哦，&rdo;張語諾抬高聲音，&ldo;是……是我的一個同學！&rdo;她走上前，跟房裡的張德興說了幾句話，隨手掩上門。姜詞注意到她的動作，眸光微微一沉。&ldo;你……坐吧。家裡也沒收拾，挺亂的。&rdo;她將沙發上的一件汗衫拿起來，扔到浴室外的一個簍子裡。三年前的最後一次見面，張語諾遠不是這幅模樣。姜詞記得那時候她還穿得不錯，並不像受過多少苦。姜詞躊躇許久，仍是問道：&ldo;語諾，你……是不是過得不太好？&rdo;張語諾似給刺了一下，抬頭瞥了姜詞一眼，卻又立即低下頭去，&ldo;還好，就是我爸……&rdo;姜詞急忙問：&ldo;張叔叔怎麼了？&rdo;便見張語諾漸漸紅了眼眶，別過頭去，緊咬著唇，深深呼吸，片刻，終於出聲，&ldo;……我媽打算跟他離婚。&rdo;姜詞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