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冷不冷?&rdo;梁景行將暖氣調高一檔。姜詞收回目光,搖了搖頭。下班時間,路上堵成了沙丁魚罐頭。梁景行似乎怕她覺得無聊,將車載廣播開啟。裡面接連不斷的路況播報,全城各處都在塞車。姜詞心想,一時恐怕回不去了。開開停停,到了高架橋下,徹底堵死,梁景行索性鬆了油門。溫度漸漸升起來,玻璃窗糊成一片。梁景行掏了支菸點燃,將車窗開啟一線,稀疏的雨絲飄進來,落在他的肩上發上。姜詞伸出一根手指,在霧氣瀰漫的玻璃窗上胡亂畫了幾筆,正要伸手抹掉,身後傳來梁景行的聲音:&ldo;我說過,不用著急。&rdo; 楊妃色(04)&iddot;姜詞動作一頓,張開手,在窗上飛快抹了一把,淡聲道:&ldo;總是要還的。&rdo;&ldo;一個月一千,你打算還到什麼時候?&rdo;姜詞咬牙,一轉頭,正正對上樑景行的視線。他眼神極為複雜,一瞥之下,看不分明。姜詞目光沉沉,&ldo;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rdo;梁景行一時沒吭聲,而姜詞緊抿著唇,別過臉去,這留給他一個倔強的後腦勺。梁景行嘆了聲氣,這聲嘆息裡似乎包含了無盡的情緒。姜詞心臟跟著一緊,卻也只是垂下了目光,神情漠然。車流開始動了,梁景行踩了一腳油門,壓著離合,跟著蠕動的車隊緩緩往前。半小時後,他們終於離開了最為擁堵的路段,拐入車流較少的車道。到達霞王洞路時,雨已經停了,空氣裡翻著泥土的腥味。梁景行拿起後座的大衣,搭在臂間,跟在姜詞身後。灰藍格子的傘被她拿在手中,無意識轉著,濺開一串微小的水滴。到了六樓,姜詞從書包裡掏出鑰匙,正要cha。進去,回身看他一眼,&ldo;……家裡有些亂。&rdo;她開啟了門,抬手按下牆壁一側的開關,白熾燈淺黃的燈光傾瀉而下。梁景行匆匆一掃,頓時一驚。他早料到室內必然簡陋,但沒想到能簡陋到這個地步:房子約莫只有四十個平方,南邊拿布簾隔開,裡面支著單人c黃、布藝衣櫥和一個書架,緊挨書架堆著好些畫具;西邊靠牆立著電風扇、取暖器和一張可摺疊的桌子,旁邊則是一摞紅色塑膠凳,就是上回他在別墅裡見過的那種;角落窗戶邊擺著燃氣灶和液化氣罐,一個低矮的碗櫃,一臺舊冰箱,這便是廚房了;一旁有個小小的隔間,門緊掩著,想來該是洗手間。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房子有些年份了,地磚fèng隙已經發黑,石膏板的簡易吊頂由於樓上滲水,大面積鼓包,泛著黃色。房子大約採光也不太好,進屋便有一股潮溼的黴味。無法想象,曾過慣錦衣玉食生活的姜詞,如今就住在這樣的地方。姜詞從那疊塑膠凳抽出一個,遞給梁景行,又將取暖器提過來按開按鈕,&ldo;你坐一會兒,烤烤褲子,我燒點水。&rdo;梁景行坐下,將取暖器對準自己溼漉漉的褲腳,目光卻一直定在姜詞身上。只見她熟練地扭開了液化氣罐的閥門,給燃氣灶打上火,往水壺裡關了半壺的水,跺在灶上。不一會兒,沒安裝抽油煙機的房間裡便彌散開一股沖人的煤氣味兒。姜詞將冰箱門開啟,轉頭問他:&ldo;你吃晚飯了嗎?&rdo;&ldo;還沒。&ldo;&ldo;麵條行不行?&rdo;&ldo;隨意。&rdo;很快水燒開,姜詞找了一圈,發現一次性紙杯用完了,便去臥室拿來自己平日用的馬克杯,在水龍頭下涮了涮,倒了大半杯熱水,遞給梁景行,&ldo;家裡一般不來客,沒備茶葉,你將就一下。&rdo;她似覺得寒磣,面色幾分尷尬。馬克杯上寬下窄,深紅色。梁景行接過,&ldo;沒事。&rdo;他將杯子擱在一旁的桌子上,仍舊抬頭看著姜詞。她將水壺中剩下的注入暖瓶之中,取下掛在一旁的鍋燒水,又從冰箱取出數只番茄,切成幾瓣,而後立在灶旁,一手叉腰,靜靜等水煮沸,神情幾分怔忡。片刻,水開了。揭開鍋蓋的瞬間,騰騰的白色熱氣一撲而出,將她眉目隱去,像是雲霧繚繞之下,水汽氤氳而遠山蒼茫。霧氣散去之時,澄黃燈光灑下,襯得她清麗的側臉一時分外柔和。梁景行一怔,忽然萬分遺憾自己沒帶著相機。姜詞渾然不覺,將西紅柿和麵條丟入鍋中,等了片刻,又往鍋裡打了兩隻雞蛋,放入些許調料,關了火,將麵條盛進兩隻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