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洗漱完畢,揉著腦袋下樓。徐潤清正陪著奶奶坐在窗邊,喝茶聊天。不知道是聊到了什麼,他的眉心舒展,唇角微揚,心情似乎非常愉悅。聽見她下樓的腳步聲,側目看過來。那雙眼墨黑得像是暈染過,濃郁又深邃。她微微一愣,就站在樓梯口,看著他。屋外是下了一夜才堆積起來的雪,門前已經有很清晰,重疊的腳印。但一眼看過去,雪雖然不厚,但積起來,哪裡都是白茫茫的。天色依然還是陰沉沉的,日光卻涼薄又清晰,冒著寒意。他坐在窗邊,被視窗透進來的光線襯得面冠如玉,五官精緻,眉目沉靜,俊美又優雅。這樣微微笑著,還真有那麼幾分溫潤如玉……她走過去坐下,趴在桌子上,雙手託著下巴,看看奶奶,又看看徐潤清,小聲地咕噥:&ldo;笑得這麼開心,是不是在說我壞話啊。&rdo;徐潤清偏頭看了她一眼,眼裡含笑,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斂眸時,勾著唇笑起來:&ldo;奶奶在跟我說你小時候的事情。&rdo;&ldo;小時候的事情……&rdo;念想順手給自己倒了茶,剛拿起要喝,被徐潤清抬手按住。幹嘛……她用眼神詢問。&ldo;先吃早飯再喝茶。&rdo;他從她手裡拿過杯子放回桌上,微抬了一下下巴,示意她自己去廚房拿吃的:&ldo;給你熬了粥,還熱著。吃完我們準備出發了。&rdo;(⊙x⊙)出、出發?徐潤清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念想頓悟。她這一覺耗費太多精力,差點要把昨晚約定好的&ldo;隨他出去逛逛&rdo;的事給忘了……奶奶對兩個人這麼快就和好是在意料之中的,不由得覺得徐潤清怎麼看怎麼順眼,怎麼看怎麼滿意:&ldo;念想雖然說有25歲了,但事實上,還是不懂事。她爸寵她,慣她,打出生起就沒怎麼吃過苦,人情世故也不是很懂。你能理解包容,奶奶很高興。&rdo;&ldo;應該的。&rdo;他轉頭看了眼跟只小老鼠一樣的念想,忍不住又笑起來:&ldo;我很珍惜。&rdo;&ldo;那就好。&rdo;奶奶也笑:&ldo;人沒活過60歲都不敢說自己已經看清這個世界了,我也是一腳踩進土裡的人,這人生啊,是沒有規律可循的……兩個人在一起,不止是眼下,還有後半生要共度。你和念想兩個人,肯定是你要辛苦一些……&rdo;徐潤清安靜的聽著。想起研一實習剛遇見她,對她耐心又溫和,那個時候自己對她就有些不一樣。想起後來治療結束,她就像來時那樣又毫無預兆的瞬間離開他的世界,以為再遇見她會是漫漫無期,一直到她的眉眼都模糊得記不太清楚了,又在某一個尋常的日子偶然重逢。始終沒有忘記她曾經出現過,也在這漫漫無期裡無數次的出現在他的回憶裡。念想,是他相思成疾的良藥。怎麼可能不珍惜?徐潤清不知道從哪弄來了一輛車,開車帶她出門。下雪天,路有些不太好走。從市區穿過,一大片都是白茫茫的大雪,行到中途從一個十字路口轉彎,念想看著指示路牌這才恍然大悟:&ldo;我們要去小西灣?&rdo;&ldo;嗯。&rdo;他轉頭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ldo;不喜歡?&rdo;&ldo;喜歡啊!&rdo;百去不厭的聖地!徐潤清沒說話,似乎是在想什麼事情,眉目微斂,一本正經的嚴肅著。小西灣其實有些偏僻,從盤山公路上去,再順著下來,越過一座小山頭這才達到目的地。山間清冽的空氣帶著雪後的清冷,刺激得念想的鼻子都微微有些疼。她捂著鼻子下車,在車外站了一會,這才適應。賣票處坐著一位大爺,一手搭著收音機聽戲曲,一手落在桌面上搭著拍子。見他們從停車場過來,微睜開眼看了他們一眼,懶洋洋得說了一句:&ldo;過年來的人少,不用買票了,你們自己開門進去。&rdo;小門半開著,念想輕輕推進去,不買票就跟佔了天大的便宜一樣,彎著眼睛笑眯眯的。遠遠的就聽見了水流聲,倒是和在紅樹林的景色有些相像。冬天的水位驟減,小西灣的河面上露出了不少鵝卵石的石面,因為昨晚下得雪,覆著積雪,說不出得好看。河邊是高大的樹木,不知道是什麼品種,已經光禿禿得只有粗壯的枝椏了,枝椏上壓著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