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目送她們進院,卻是頭也不回的走了。扶搖回頭,他腳步輕快,直奔灶房。走進院內,早就聽見一間當中的大屋裡面傳出個女人的聲音來,幾個人走了過去,裡面開啟房門,她一眼就瞥見了榻上的女子。她長髮盡披在肩,竟有不少銀絲,扶搖看著她,發現她的目光也落在自己的身上,更是仔細地打量著她,只見這人臉色蒼白,一臉的病容。扶苑到了榻前,小廝早般過來了軟椅,她翩翩坐下,聽見白淑寧那尖細的聲音說道:&ldo;恕我無禮了,公主見諒,淑寧已經不能下榻施禮了。&rdo;扶苑嗯了一聲,雙手輕輕覆在了小腹上面:&ldo;免禮吧,我也好多年也見過你了,怎麼變成了這幅樣子?&rdo;白淑寧半身靠著軟墊,只看著扶搖:&ldo;是啊,這麼多年沒見了,公主可還怪罪於我?&rdo;扶苑發現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女兒身上,也不在意:&ldo;個人業障個人受,凡事都有因果,我仍舊是長公主,仍舊是生兒育女,仍舊是夫妻恩愛,怪罪你什麼?&rdo;白淑寧笑,伸手掀開了被子,露出裡面扭曲著的雙腿,見她目光觸及,才又重新蓋好:&ldo;看見了麼,都是我自己造孽,明明是那樣的身子,卻跳下水去受了寒,這兩年連路不能行了,現在又要去了,就算報了業障。&rdo;扶苑唏噓不已。卻無半點歡喜,她也曾怨過恨過這麼個女人,可是現在看著她,只覺得她那般可憐:&ldo;可你始終是也得到自己想要的,也不算遺憾。&rdo;白淑寧嗯了一聲:&ldo;今日見了公主和小郡主,更無遺憾。&rdo;說著又低聲說道:&ldo;我有些話想單獨對公主說,不知可否?&rdo;她眼神平和,已失去了當年的所有狡詐,扶苑點頭:&ldo;有何不可。&rdo;說著讓文十三將扶搖帶了出去,白淑寧腳不能行,招人讓人將櫃子裡的畫軸拿出來。她看著扶苑,將畫布攤開在她的眼前,兩幅畫,一副是少年蘇君正,一副是他小時候些的,也不知是誰畫的十分傳神,小小的孩童拿著書本十分靦腆的模樣,像個小姑娘。扶苑兩幅畫都認真看了看,斷定道:&ldo;這兩幅畫筆鋒不同,不是一個人所為。&rdo;白淑寧點頭:&ldo;我第一次見到蘇君正,就是在這畫上面,我爹喜文弄墨畫了他的模樣回來問我,給我定了門親事。&rdo;說著指尖輕輕滑過畫布上少年的臉:&ldo;這副畫是後來我畫作的,公主瞧著這兩幅畫可是眼熟?&rdo;扶苑根本沒有細看的意思,只敷衍嗯了聲。白淑寧看著她,篤定道:&ldo;是君正的孩子,對吧。&rdo;扶苑合上畫軸,抬眸看著她:&ldo;什麼意思?&rdo;她眼中竟有淚意,伸手抹去才又說道:&ldo;我為君正,也得了君正,可什麼叫得什麼叫失?當年他對公主有情而不自知,顧著我的身體將我娶進了家門,可誰的枕邊人誰知道,這麼多年來,受著折磨的何止是他?我那一跳,別說孩子,身子都毀了,蘇家無後我怎有臉面下去見先祖?君正一直說小郡主是他的孩子我還不曾相信,今日一見,卻是圓滿了。&rdo;扶苑淡淡道:&ldo;此話怎講?&rdo;白淑寧落淚:&ldo;騙不了人的,君正小的時候,眉目之間盡有他意。&rdo;扶苑笑:&ldo;那又如何?&rdo;她咬住下唇,在c黃上低頭叩首:&ldo;求公主讓孩子認了父親,淑寧也算是贖罪了。&rdo;扶苑站起身來,低頭看著她:&ldo;這些年過去了,你依然沒有長進,現在應該叫你一聲蘇夫人了吧,搖兒並不缺爹,相反還多得很,有心思想著這些,還不如養養身子,明日我叫御醫過來給你瞧瞧病,好好養著吧。&rdo;說著不耐轉身。十三被帶入了一邊的屋子稍坐,扶搖一直有點失神,他看著她的臉色問她怎麼了她也不說,坐了一會兒,說出去看看,就走了出去。她一口氣跑出蘇家大門,這才覺得胸中這口氣能喘上來了。恍惚記得,以前小的時候,出門就總是能遇見蘇君正,玉玲瓏帶著她去看戲,帶著她去上香,帶著她趕朝會,都能遇見。他總是一副好叔叔的模樣,毫不遮掩對她的喜愛。大了一些,玉玲瓏說了些當年的那些事,她恨屋及烏開始厭煩這個男人,有時候試探著問母親,也從未承認過她的生父,可她十六了,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還用得著說出口嗎,她捂著心口,無意識地隨著街上人流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