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是賤避貴,少避老,輕避重,去避來。馬車連連後退。旺兒打聽了一番,說是有貴人途經洛州,是以街上鳴鑼開道,紛紛側避。徐良玉上了馬車,搖著團扇坐了檀笙的對面。她手中的扇子是白絹繪製圖案所成,圖案山水精美,扇柄上還掛著紅穗。外面發生的一切事情她都不感興趣,只對著男人笑靨如花:&ldo;雖然我現在還沒仔細掂量過那些廢布,但是你都說可以製成小衣,我想做成扇子也是可以的,絹扇的話我還有些印象,因為都有火燒痕跡或許可處理一下,每一柄都獨一無二。&rdo;檀笙也笑,只笑不語。平時她不輕易開口,因為很多時候,還不是特別懂這邊風俗怕說出什麼話鬧笑話。此時見他不說話,心裡就有些忐忑了:&ldo;怎麼?難以施行?&rdo;她還在擔心自己又說錯什麼了,可檀笙的關注點並不在扇子上面:&ldo;剛才我給你拿扇子的時候,看見宋三郎一直盯著你看,想必你剛才也看見他了,與我成親可有悔意?&rdo;徐良玉無語挑了挑眉,突然反應過來剛才那種熟悉的感覺是從何而來了。原來在車邊站著一直盯著她看的人是宋凜,原主病倒以後她能窺探的記憶當真的越來越少。不過記得如何,不記得又如何,她怎能去在意他。可一點不在意怕是人也不相信,拿著團扇,語氣這就冷了下來了:&ldo;我重新給郎君講一下浪子回頭的故事,所謂浪子回頭,回頭是岸,是以給多少金子也換不來這般珍貴的人心,珍貴的人心,狼心狗肺不在其列。&rdo;她故意一臉沉色,別過了臉去。可檀笙卻是不放過她,聲音就像是從天邊飄過來的一樣:&ldo;宋三郎在洛州也小有名氣,人常道玉面郎自難忘,只怕你常恨在心也忘不得。說什麼金不換,這本就是笑話,世間萬物都可稱斤稱兩,只不過是有些無價珍貴,有些如同糞糙,不是麼?&rdo;這才是商人行徑,簡直與她不謀而合。少女抬眸,不敢隨便附和,只以扇遮面,故意調/侃他:&ldo;是,所以郎君花了兩萬銀,買了一個小娘子。&rdo;她若示弱,只一張臉足夠。可她偏不,一本正經的模樣,總是引人逗弄,難得精神還好,檀笙輕笑出聲:&ldo;你明白其中道理就好,不必說得這般直白。&rdo;他是一個商人,無疑他在向她傳遞這樣一個訊號。他想讓她也變成一個真正唯利是圖的商人。她說的每一句話,他似都揣摩個遍,還趁機調/教她。於少女而言,他就像是扶著一個才剛站起的嬰孩一樣,亦師亦友。言語上他總在上風,徐良玉看見他笑過,言語多了,又是猛地咳嗽起來,心中說了句活該,不幫他理順不說,還回身掀起了窗簾。馬車停在街邊,街頭百姓熙攘,士兵列隊走過,無不肅穆。她探頭張望,才要回頭,卻見列隊當中,有一人十分扎眼。他在隊後車前,騎著高頭大馬。隨從牽馬慢行,此人一身輕甲戎服,玄衣似冰。遠遠一瞥,只見身姿不凡,到了近前,能看見他微揚著的臉上,眉如遠山,眼若芙蓉,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端端一張勾人魂魄的臉上面無表情,偶爾目光所及之處,大有一覽眾山小的慵懶閒樣。徐良玉眼看著他在車邊行過,周邊百姓無不歡呼擁簇,知道是官家貴人,當即隨手一點,回頭笑道:&ldo;什麼玉面,宋三郎比之也不過如此……&rdo;話未說完,檀笙一把扯了她的胳膊,拽了過來。他可是用了力氣的,窗簾啪地掉落下來,遮住外面的一切。男人臉色蒼白,拿出絹帕來使勁咳著,腸肺都要咳出來了,他唇色蒼白,偏偏有一絲絲的紅溢位來,忙用絹帕掩住。外面再有什麼動靜,也無心再看,徐良玉忙輕撫他胸口後背,好半晌才緩過來。檀笙歪在椅背上,指尖微動:&ldo;今年越發的不太平了,姜恪死後,唐軍又敗於吐蕃,蠻民造反,大旱後百姓又多饑荒,軍兵多戾氣,那是雍王返京,別亂指。&rdo;他臉色蒼白,緊緊握著她的手:&ldo;記住,永遠不要與天家人扯上關係,否則大禍將至。&rdo;古代不像當下,言語多不自由,徐良玉反應過來,心中凜然。手上一鬆,她抬頭再看檀笙,卻發現人到底支撐不住,已經閉過氣去了,連忙叫了旺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