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玉對他微微欠身,伸出手來:&ldo;這是檀郎之前給我的,現下我與檀家沒有什麼干係了,還望殿下莫要為難我一個婦人家,讓他人笑話。&rdo;他目光錯過,卻像是沒看見她一樣,折著休書放入了懷中。李德回身坐下,旺兒很快回來。檀笙的後事,都是他親自參與安排好的,他單手撫額,目光透過徐良玉,看向那人方向:&ldo;墓地選了哪了?&rdo;旺兒回道:&ldo;郎君說去了地下也要侍奉在家主身邊,望殿下成全。&rdo;李德沉默片刻,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ldo;可查了吉日?&rdo;出殯得選個好日子,旺兒是知道的,他哽咽一聲又紅了眼睛:&ldo;今早郎君親自定的,三日後。&rdo;檀笙向來這樣,什麼事情都安排得妥妥當當的。一時間,屋子裡安靜了下來。說起墓地與出殯,徐良玉也抿住了唇,她轉身過去,怔怔地看著已經被蓋住頭臉的檀笙,他才被安置妥當,此時一動不動就躺在那裡。剛才才是哭過,此時看著他,腦中一片空白。院子當中似有嘈雜聲,不知道哪裡來的鳥兒沒頭沒腦地飛過來,咣地撞在窗稜上面,怪叫一聲。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檀笙的面前怔怔出著神。李德讓旺兒下去,檀越牽著檀溪的手便走了過來,他按著小檀溪的頭臉,讓她隨著自己跪下,兄妹二人哭了一大天了,眼睛都還紅腫著。小檀溪過了這個年也才六歲,什麼都不懂得,自然聽這少年的。檀越低頭磕頭:&ldo;殿下,阿兄已去,我與阿妹要去何方?&rdo;李德一手還揉著額頭,似沒大聽清他的話一樣:&ldo;什麼何方?&rdo;檀越不敢起身,就只伏身:&ldo;從前殿下說,阿兄在,檀家便在,阿兄不在,讓我們兄妹從哪來,回哪裡去。&rdo;去這個字眼才一說出口,李德站了起來。他幾乎是快步走到檀笙面前的,此時人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什麼都於事無補。從小他就在身邊,甚至還代他受了毒物,落下了病根不得行走。從來檀笙想要的東西,便是雙手奉上他的面前。而檀笙也從來把所有他的事情打點得週週到到,如此他以為小心護著,總以為還能談天說地,還能有大好的年華,可再怎麼小心,人還是不在了。倘若不是檀越帶著檀溪跪在他面前,說什麼從哪來,回哪去,他一時也忘了,眼前的這兄妹也是假的。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失去兄長的檀家兄妹,這世上也根本沒有符合他身世的檀笙檀三斤,一切都是他編造出來的,現在人去了,所有的一切都已毫無意義。他還是一個人。如此想來,也當真可笑。李德低眸看著檀笙,也就笑了出來:&ldo;你以前來洛州幾次,就非中意這個無情地。你看看,你看看,你想要的無非也就這麼兩三,有家人弟妹呵護,有能行的雙足,有個至親至愛的小娘子,結果呢!&rdo;他越是笑,便越是猖狂。猖狂到頭了,笑意全失:&ldo;結果還是你先舍了這些先走,也罷了。&rdo;李德回身瞥了眼緊跟過來的侍衛身上,他上前一步,一把抽出長劍來,再一回眸,冷冷目光就定在了徐良玉的身上,少女被他那浸了冰刀子的目光一盯,又驚又恐,下意識就退後了兩步,靠在了牆上。身後沒有半分退路,徐良玉的前面,李德手提長劍一步靠近一步,竟是一臉殺氣。她突然意識到他想要幹什麼,心神俱亂:&ldo;殿下這是要幹什麼!你要幹什麼!&rdo;他一身的戾氣,不惱反笑:&ldo;讓他把你們都帶走也好。&rdo;。從來俊美的容顏都賞心悅目,不曾見過這般要命的,徐良玉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手在抖,李德揚著眉,勾著唇角,對她舉起了手中長劍,一劍劈了下來!&ldo;啊!&rdo;抬手來擋幾乎是本能,徐良玉驚叫一聲,閉上了眼睛。然而什麼都沒發生,她睜開雙眼,面前的李德已經放下了手裡的長劍,他略仰著臉,目光就在她的手上。她差點忘了,檀笙送給她的圓玉,他說這東西可以庇佑她。當時說他不會為難她,才是明白過來什麼意思。連忙舉起了圓玉來,故作鎮定:&ldo;檀郎與我說了,他許我平安百歲,殿下便能應承。&rdo;是的,她看見了,就在李德的腰間,也掛著一塊一模一樣的圓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