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暖晨有過這種感覺,是每次過年的時候。當火車往老家方向開的時候,緊裹在身上的壓力便像是盔甲脫了殼,一片片掉落,回到家裡便是一身輕鬆;當踏上回北京的征途時,那些掉落的盔甲又一點點加註身上,接觸到北京天空下的空氣那麼瞬間,她也全身武裝了起來。人是自虐還是迫於無奈她不清楚,只是知道,回到北京,她又要開始了繁忙工作,也許,痛並快樂著。在家睡了一下午調整時間差,晚上的時候,江漠遠有應酬,出門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乖乖吃完晚飯在家等他。不過剛剛吃完晚飯,房東便來了電話,她也不得不出門回了趟通州。臨去瑞士之前,莊暖晨便跟房東打好招呼退租,知道房東是個挺斤斤計較的人所以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越到年根天氣越冷。莊暖晨出了門,夜風襲來後拼命地裹緊了羽絨服,叫來的計程車很快來了,趕緊鑽進溫暖的車廂裡。車子一路開往京通高速。路燈一盞盞從眼前飛過,扯出一長串的燈影。浮光掠影之中,靠在車窗旁的莊暖晨略感迷惑。時間是出了名的神奇大師,會在悄然間改變一些事情,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她和江漠遠竟結婚快一個月了。一個月前她還在跟顧墨牽手,一個月後,她已經成了江漠遠的太太。一口輕嘆。顧墨,現在還好嗎?‐‐‐‐‐‐‐‐通州的房子,房門大開。莊暖晨走進來的時候,房東正像是緝毒犬一樣每個角落查個明白。見狀後,她沒說話,站在一邊看著房東。房東是個正處於更年期的中年婦女,有著跟她年齡相符、經驗相符的一群婦女們的通病,小市民、自傲,喜歡在錢上面斤斤計較,但沒什麼壞心眼,不過是嘴巴缺德了點。這兩年租她的房子,莊暖晨經常性的是跟她鬥智鬥勇,這個房東三天兩頭來查一次房,生怕她會不經意毀掉這麼個開間又被隔斷成一室一廳的小面積房,莊暖晨雖有不快但也強忍,誰叫你是租房的?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房東見她來了,也沒怎麼搭理她,冷著臉走進廚房。莊暖晨知道她不高興的原因,年根底下很少有人再出來租房子,這就意味著房東要少一兩個月的租金收入。她雖然能理解房東,但不代表自己會像散財童子似的一邊交著租金一邊讓房子空著吧?最起碼,她至少提前兩週打了招呼,按照合同規定就算扣錢也只能扣半個月的。房東從廚房鑽了出來,一雙被臉部肥ròu擠得成了一條fèng隙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莊暖晨,哼哼道,&ldo;水費、電費、燃氣費這些都交了嗎?&rdo;&ldo;我走得比較匆忙還沒來得及交,不過明天我可以去交。&rdo;&ldo;明天交?今天交完房明天我上哪去找你?跑了呢?&rdo;房東不悅,&ldo;難道這筆錢還要我自己掏?&rdo;莊暖晨無奈嘆了口氣,從包裡拿出一張紙遞給房東,&ldo;這是水電煤氣的記錄,如果您不放心那就現在結算,我可以先把這部分錢給你。&rdo;&ldo;這還差不多。&rdo;房東拿過來,&ldo;等我查完房子一起算。&rdo;莊暖晨耐著性子走到一邊等著。&ldo;呀‐‐&rdo;洗手間裡,房東叫了一聲。莊暖晨嚇了一跳,還以為她摔倒了,趕忙衝進洗手間,卻見她叉著腰站在洗手間中間,抬頭盯著上面的燈管看。&ldo;怎麼了?&rdo;她問。房東指了指上面的燈槽,&ldo;怎麼不亮了?&rdo;&ldo;燈絲壞了,之前我就跟您說過。&rdo;莊暖晨略感無奈。&ldo;你跟我說有什麼用?&rdo;房東皺眉,&ldo;壞了就找人去修啊,現在這樣壞著我怎麼往外出租?&rdo;莊暖晨也跟著皺眉,&ldo;合同上寫明這是甲方要負責的,我之前跟您說過很多次了,是您一直沒找人來修。&rdo;&ldo;是我在用還是你在用啊?&rdo;房東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莊暖晨懶得跟她爭吵,抬手作罷,&ldo;好好好,算是我的,從押金里扣吧。&rdo;她的腰還隱約有點痠痛,生理期還沒過,身體上的不舒服已經讓她懶得多爭辯什麼。房東輕哼一聲,走到客廳指著沙發,&ldo;原來的沙發套呢?&rdo;&ldo;我已經在這兒住了這麼長時間,原來的沙發套早就不能用了,再說,剛搬進來的時候沙發套就很舊了,當時我已經跟您說要換了。&rdo;莊暖晨知道她是純心扣錢,但還是強忍著不悅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