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素葉不可能告訴佳佳那麼多，她只會一遍遍地告訴她，然後呀，他們就一直很幸福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啊，結婚，還有了可愛的寶寶，他們一家都很幸福呢。就像是爸爸和媽媽嗎？佳佳天真地問。素葉的心會揪痛一下，然後，是淺淺地笑，是啊，就像爸爸和媽媽一樣，你看，我們現在不就是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嗎？佳佳用力點頭，又問，那我們能一直一直這麼幸福嗎？素葉摟緊了她，輕輕點頭，會的，我們會一直幸福下去的。‐‐‐‐‐‐‐‐‐週末，秋涼。紀東巖載著一家人來到墓園。車子駛進了停車場，停穩後，素葉下了車，裹緊了披肩後，轉身牽了佳佳的手下來。佳佳指著不遠處的紅葉驚叫，&ldo;媽媽，葉子笑啦，你看它們的臉都紅了呢。&rdo;紀東巖寵溺地抱起了佳佳，看著素葉說，&ldo;咱們女兒以後會是個哲學家。&rdo;素葉笑得輕淡。掃墓的人不多，基本上都是上午來掃墓，下午來的人就少之又少了。紀東巖在墓碑前擺了好酒，又有鮮花作伴，跟墓碑上照片中的男人聊了會天后才起身，素葉站在旁邊始終沒有說話，等紀東巖拜祭完畢後，她才拉著佳佳上前，輕聲說，&ldo;佳佳，給叔叔鞠個躬吧。&rdo;佳佳衝著墓碑鞠了躬，然後好奇地問，&ldo;媽媽，年叔叔還要睡多久呀？&rdo;素葉的手指輕顫了一下。紀東巖出聲，&ldo;佳佳，到爸爸這來。&rdo;佳佳聽話地上前，紀東巖拉過她的手，&ldo;我們讓媽媽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好嗎？&rdo;佳佳點頭。紀東巖來到素葉身邊，輕聲說，&ldo;我們在車上等你。&rdo;素葉沒看他，眼睛只是放在墓碑的照片上，紀東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帶著佳佳先行離開。風吹過，浮游在臉頰上，毛孔都跟著清涼薄冷。素葉輕步上前，然後，在墓碑前坐了下來。&ldo;東巖每次來看你只知道拿馬蹄蓮，其實他是不清楚你喜歡什麼花。你這個人呢，向來不懂得浪漫，所以什麼花在你眼裡怕是都一樣了。&rdo;素葉將懷裡一直抱著的睡蓮和雛菊放到了墓碑前，輕聲說，&ldo;柏彥，你只送過我兩次花，一次是紫蓮，一次是雛菊，所以說，你這個人真是不知道浪漫兩個字怎麼寫呢，不過你說的挺對的，紫蓮真的很難找啊。&rdo;放下花，素葉沒起身，而是目光柔和地落在墓碑上，看著年柏彥的照片。照片中的男子星眸明亮，薄唇微抿，唇角只有那麼一點點的上揚弧度，看上去依舊疏離。素葉抬手，輕輕撫摸照片，撫過他的臉。淡淡的惆悵泛起眼眸。&ldo;已經十年了。&rdo;素葉放下手指，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ldo;柏彥，你有沒有後悔為我擋那一槍呢？如果你還在，現在又會是什麼樣呢？我很好，只是會經常夢見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還有那晚，你中槍還護著我的那一幕。&rdo;時間總會殘忍經過，不停歇，毫不留情。她記得從醫院醒來的時候，得知年柏彥的死訊後驟然崩潰，怎麼參加的年柏彥的葬禮她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自己在年柏彥的靈堂裡一待就待了一週，足足七天七夜，她以為他的魂魄會回來，但是沒有。最後還是紀東巖將她拖走的，告訴她，年柏彥已經死了，你這個樣子如果他在天有靈的話見到一定會難過的。&ldo;所以，這麼多年我活得很好。&rdo;素葉淡淡地笑著，眼眶卻紅了，&ldo;我不敢辜負你的心願，你用命來換了我的命，所以，我要替你好好活著，不是嗎？&rdo;&ldo;柏彥，佳佳也來看你了，這個孩子很喜歡你，整天問我年叔叔的事。如果你還活著，你猜我們會生個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呢？會不會像佳佳似的可愛？&rdo;&ldo;東巖他對我很好，我嫁給他你會生氣嗎？我就是怕你生氣，所以每次來這兒我都不敢跟你說過多的話。&rdo;&ldo;柏彥……&rdo;素葉說到這兒，嗓子已經堵住了，盯著他的照片，&ldo;我，很想你，真的……&rdo;&ldo;媽媽，你怎麼哭了？&rdo;佳佳不知什麼時候又跑到了她身邊，見她流了淚，伸出小手來擦她的臉。可素葉，哭得更厲害了。心裡的傷口像是被人重新撕開似的，疼痛迅速擴散，她平靜了這麼多年，嘗試去忘記了這麼多年，甚至用工作來讓自己試圖走出從前，但在見到年柏彥照片的瞬間，所有的疼痛全都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