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米媽是個當作家的料,那麼黃米就應該是個當記者的料,因為他從小就愛採訪人,還愛傳播新聞,但他不編 ( 可能還沒到編的年齡 ) 。米爸笑稱他的兒子是&ldo;黃大記者&rdo;,一派&ldo;央視名記&rdo;風度,成天忙乎乎的,不是採訪,就是播出,只要他醒著,就能聽見他問這個&ldo; what do &rdo;,問那個&ldo; why &rdo;,問到一點什麼,就馬上拿去廣播,要播到每一個人耳朵裡他才放心。米爸說如果黃米做中宣部部長就好了,肯定是每個人都享受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知情權。黃大記者的一個固定節目就是採訪做飯的人,誰做飯,就採訪誰,非常深入細緻的採訪,絕不是走馬觀花蜻蜓點水,而是一定要你抱起他來,一個一個鍋子裡看過,一道一道菜式講過,還要講明白為誰做飯,為什麼做飯,吃飯的好處,不吃飯的壞處,等等等等,他才肯罷休。太奶奶對此無比擔心,怕黃米長大了做個&ldo;燒火佬&rdo;。米爸說:&ldo;做燒火佬有什麼不好的?你看那些世界名廚多麼了不起 ‐- &rdo;太奶奶不信這個邪:&ldo;再了不起也是個&lso;燒火佬&rso; ‐ &rdo;太奶奶不愛看那些&ldo;燒火佬&rdo;的節目,很鄙夷地說,&ldo;做個飯,還要拿到電視上去說,做飯就能上電視,那我們都能上電視了 ‐ &rdo;( 說明上電視在太奶奶心目中還是很了不起的 )不過米媽斷定黃米長大不會做燒火佬,因為他對做飯完全是記者式的興趣,而不是燒火佬式的興趣,他是隻看不cha手的。有時他爸爸剁雞塊,不想讓他看見,他也怕看見,但他堅持要現場採訪,讓媽媽抱著,趴在媽媽肩頭,摟著媽媽脖子,背對著爸爸。爸爸剁一下,他眼睛眨一下,一直到爸爸剁完了,吆喝一聲:&ldo;好了,可以轉過身來了&rdo;,他才敢轉過身去,看看砧板上的雞塊,以大功告成的口氣說:&ldo; done! &rdo;,遂宣告採訪結束。週末一般是奶奶做飯,奶奶說帶了一週的孩子,到了週末想換個口味,所以讓我們帶孩子,她來做飯。但平時我們上班,白天不在家,還是奶奶做飯,所以黃大記者的&ldo;燒火佬&rdo;採訪節目一般都是採訪奶奶。黃大記者 ( 始終如一的開場白 ) :&ldo;關嘛 (granda) , what do ?&rdo;奶奶 ( 始終如一的開場黑 ) :&ldo; i&rso; okg 我在做飯 ‐ &rdo;這一問一答之後,黃大記者便兩手一伸,讓奶奶抱著他視察。奶奶怕傷著了黃大記者,黃大記者本人也很在乎革命的本錢,所以兩個人只在外圍地段指指點點,&ldo;震中&rdo; ( 爐灶 ) 就遠觀一下算了。奶奶很耐心,有問必答,不怕重複。米媽有時覺得滑稽,便問奶奶:&ldo;奶奶,你講這些做飯的事,他聽得懂?&rdo;奶奶說:&ldo;聽不懂不要緊呀,主要是給他創造一個語言環境嘛。那些遠離人群的人,語言能力就會大大退化,因為他們沒有語言環境 ‐- &rdo;奶奶說小孩子的語彙分&ldo;被動語彙&rdo;和&ldo;主動語彙&rdo; ( 也叫&ldo;積極語彙&rdo; ) 兩種,&ldo;被動語彙&rdo;就是聽得懂但說不出的詞兒,小孩子因為發聲器官尚不成熟,主動語彙有限,但他們實際上能聽懂很多話。也就是說,小孩子的被動語彙量通常是他們的主動語彙量的若干倍。被動語彙量越大,主動語彙量增長越快,所以父母家人要經常跟小孩子說話。黃大記者的主動語彙雖然有限,但不影響他採訪,等到雞毛蒜皮的事採訪完了,他便將採訪引向深入,以一連串的&ldo; what do &rdo;和&ldo; why &rdo;不斷髮問,一直問到奶奶將做飯的重大意義闡釋清楚才罷休,然後他便帶著剛採訪到新聞,到各家&ldo;地方臺&rdo;去攤派收視。黃大記者搞硬性攤派很有一套,知道對誰應該如何拿捏。比如他看見爸爸在看球賽,他就往電視機前一站,伸開兩臂,擋住爸爸視線。雖然他那小小的身體和短短的手臂不能完全遮蔽幾十英寸的電視機 ( 有時還站歪了,完全不在電視機前 ) ,但這個姿態就像核武器一樣,不一定是真要打你,主要是給你一個威攝力量,讓你自己腿腳發軟。每次黃大記者這麼一核威攝,米爸的腿腳就軟了,不得不忍痛將視線從電視機前收回 ,這時絕對不能把頭偏來偏去,試圖衝破&ldo;黃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