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艾米有兩個百用不厭的詞,一個是&ldo;說說而已&rdo;,另一個就是&ldo;以後再說吧&rdo;。她父親問她:&ldo;你一直說想去哈佛唸書,為什麼總沒見你著手準備呢?&rdo;她就回答說:&ldo;去哈佛唸書?說說而已啦。&rdo;如果父親再追問一句:&ldo;不去哈佛,別的學校也行啊。&rdo;那她就懶洋洋地回答說:&ldo;以後再說吧。&rdo;你可以試一下這兩個詞,只要你說得真心誠意,說得百無廉恥,包管可以應付各種追問。艾米在文學城海外原創論壇不怎麼用&ldo;說說而已&rdo;,蓋因罈子裡有過一個大名鼎鼎的女寫手,網名叫做&ldo;與子成說&rdo;,人稱&ldo;說說&rdo;,艾米怕一用這詞,別人就以為是說&ldo;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與子成說罷了&rdo;。艾米會成為一個出國的&ldo;有行人&rdo;,而不僅僅是一個&ldo;有心人&rdo;,主要是因為系裡突然來了一個留學哈佛燕京的機會,說是什麼&ldo;庚子賠款&rdo;的錢,拿來贊助國內學人的。艾米搞不清什麼根子賠款,葉子賠款,她感興趣的是&ldo;哈佛&rdo;這兩個字,強烈地刺激了她的&ldo;哈佛情結&rdo;。當時艾米正在r大教英語,而她之所以會進r大教英語,應該說跟aln有關,雖然aln並不在r大。回首往事,艾米發現自己的生活基本上可以分為prealn和postaln兩個時期。postaln時期,是從aln離開j市到深圳去工作的時候開始的。那個清晨,當計程車來載aln去火車站的時候,艾米賴在自己房間裡,沒有送他下樓去。他臨走前,來到她的臥室,跟她說再見,說保重,說takecare。她也鸚鵡學舌地說了那幾句話,然後他在她門邊站了一會兒,就下樓去了。 她已經不生他的氣了,但她不想跑到樓下去,在眾人面前表現自己的不捨。她甚至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不捨了,她想通了,或者是被爸爸一通大道理講通了,或者是被媽媽一通妖言迷通了。不管是什麼原因,總之是&ldo;通&rdo;了。通則不痛,既然通了,就沒有什麼分離的痛苦了。爸爸說:&ldo;你不要把他當成你的洋娃娃,帶在身邊,想玩的時候就拿出來玩一下。他是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大人,他有他自己的工作和事業。如果他想到南方去工作,你為什麼不讓他去呢?&rdo;&ldo;那我做他的洋娃娃行不行呢?&rdo;艾米對父親的大道理從來就是不屑一顧的,她知道對付大道理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橫扯,&ldo;我跟他到深圳去,讓他把我帶在身邊,他想玩的時候就拿出來玩一下,不好嗎?&rdo;父親可能是把這個&ldo;玩&rdo;字想歪了,斷喝一聲:&ldo;女孩子,不要瞎說八道!&rdo;如果說爸爸是義正詞嚴但收效甚微一類的演說家,那麼媽媽就是妖言惑眾類的。媽媽說話,總像是漫不經心,又像是無的放矢,好像是在說不相關的什麼人,或者是在說媽媽她自己,但媽媽說的話,卻像海妖的歌聲一樣,穿過夜空,輕輕向你飛來,不知不覺之中就把你魅惑了。媽媽說:&ldo;男人的通病就是一鳥在手,不如另一鳥在林。緊追著他的,他就不當回事,他追不到手的,他才挖空心思去追。&rdo;媽媽說話常常是泛指,不知道是為了達到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效果,還是為了推卸責任,但認真的聽眾就會以為是在特指他。所以這樣的話題,多半是被爸爸撿起,糾纏住媽媽,與她探討&ldo;你究竟在說誰&rdo;的問題去了。&ldo;你這是說誰呢,你?聽你這意思,是說我不夠珍惜你了?&rdo;爸爸氣呼呼地說,&ldo;還是說你當初對我就是使的欲擒故縱大法?&rdo;艾米就在心中嘿嘿地暗笑,不管他們誰勝誰負了。她知道他們接下去會回憶他們自己的往事,唇槍舌戰地探討當初究竟是誰追誰。然後文鬥不解決問題,就上c黃武鬥去了。如果依她文化大革命的脾氣,她就要擂他們的門,吆喝&ldo;要文鬥,不要武鬥&rdo;。但她現在是不會那樣損了,因為她也算是個&ldo;過來人&rdo;了,知道正在興頭上的人,被外人這樣一嚇,肯定是興味全消,不知在心裡怎麼咒罵那個打岔的人呢。嚴重的,落下個病根都未可知。她覺得媽媽說的有道理,看來我要做個aln追不到的人,這樣他才會挖空心思地來追我。早知這樣,當初就不該傻呼呼地先對他示愛了。也許他現在這麼堅決地走,就是因為他得到的太容易了。悔之莫及!不知道從現在起開始欲擒故縱,還來不來得及?但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