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半夜了,她才覺得轉動停止了,她腦袋裡那些四處亂飄的線頭慢慢垂下來了,她的大腦可以組織一個一個句子了,她可以想問題了。她想起當她問aln以前有沒有愛過別人的時候,他說&ldo;過去的事最好不要刨根問底&rdo;,那說明他愛過的,不然他就會斷然否定了。果然現在王書記說他在l大那邊也有很多男女方面的事。他究竟有些什麼事呢?是有過很多女朋友?還是把很多人的肚子搞大了?抑或是殺了很多人堆在那裡?她相信他沒殺過人,可能也沒搞大幾個肚子,但他肯定做過不少愛,因為他跟她親熱的時候,從一開始,就沒顯得慌張,而是很老練的樣子。想到他曾經跟無數的女孩有過這種關係,特別是曾經那樣溫柔地把無數個女孩送上極樂巔峰,她就感到自己的心被嫉妒撕裂。如果他只是跟別人發生關係,糙糙了事,也許她不會這樣難受,因為那說明他不愛他們,只是發洩一下。如果他是這樣溫柔地愛她們,這樣體貼地愛她們,那就太讓她難以忍受了。她恨了他一會兒,就為他辯解說,那都是很遙遠很遙遠的事了,是他在遇到她之前的事了。他那時還不認識她,就算他愛過別的人,也不能說明什麼,因為他畢竟最終沒有跟那些人在一起,而是跟她在一起了。她相信j大會有人愛他,會有人到他寢室去等他。如果她自己是他的同學,或者是住在研二的女生,她也會跑他寢室去找他。但有多少人愛他,不是她傷心的事,她傷心的是他會愛別的人。她想起那天她對aln說她懷孕了,他是那樣欣喜,他抱著她的時候,好像生怕把她或者那個小人兒弄傷了一樣,他還說他會打胡說,會帶小孩。他說他自己就差一點被做掉了,她想那可能是他愛小生命的原因之一。難道他說的一切都是在騙她?是想把她穩住,等有了機會好殺她?那她當時就揭穿了自己,說自己沒懷孕,看來是自己救了自己一命了。但她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aln會殺人,她想象不出他舉起刀來會是什麼樣子,她想想不出他會有兇惡的一面。他不是一個殺人犯的type。世界上有兩種人可能殺人,一種就是頭腦容易發熱的人,有很強的動機,有不顧後果的蠻勇,而aln是個冷靜有餘,熱情不足的人。另一種殺人犯是所謂冷血殺手,但冷血殺手都是精於計劃的。像這樣在自己居住的地方殺害一個懷了自己孩子的人,絕對低於aln的智力。他看過不計其數的偵破小說,他思考問題非常縝密,如果他要犯罪,肯定會比這高明。她有點驚恐地發現,當她想到aln是殺人犯的時候,遠不如當她想到aln在愛別人的時候痛苦。其實她已經聽到別人好幾次說到aln殺了jane了,但她並沒有很痛苦,一是她不相信他會殺人,第二個原因,她連對自己承認都有點不敢,也許潛意識裡她認為既然aln殺了jane,就說明他不愛jane,所以她沒有感覺到痛苦,而是在擔心aln。真正能使她痛苦的是他愛jane,只要他不愛,她似乎連他的殺人都能原諒。她覺得自己真的是算得上殘酷,她決定這一輩子都不要對任何人承認自己有過這種想法。她想,如果aln因為殺人坐牢了,或者因為政治原因坐牢了,她不會恨他,她會一如既往地愛他,她會永遠等他,哪怕是此生再不能在一起,都不會影響她對他的愛情。但如果他愛jane,那就完全不同了,那就像他飛起一腳,直接踢在她的致命之處,她的心就被踢碎了。她看不出生活還有什麼意義,她想不出還有什麼必要去上學,她只想回到那個星期五,讓生活就結束在那個美好的夜晚,讓她以為aln是愛她的,然後直接就被他愛死掉,從此不再有痛苦。她覺得aln說過的那個關於陷入愛情的女孩起訴自己戀人的比喻不完全對,她沒有為他羅織罪名,他的罪名都是別人羅織好了的,而她只是他忠實的辯護人,她一點一點地駁斥別人羅織的罪名,一心一意想為他開脫,一步一步地在心裡讓步,只想證明他是愛她的。現在解剖已經證明jane懷了孕,而且是aln的孩子,她可以不相信流言蜚語、圍觀者的議論,但她不能不相信解剖,因為解剖是科學。如果解剖結果證明jane懷的不是aln的孩子,而他又有不在現場的證明,那他們就應該放他回來了。他至今被關在收審站就說明解剖結果證明了jane懷著他的孩子。她慢慢說服自己,性關係不代表愛情,如果他只是生理上的需要,跟jane發生了關係,她還是愛他的。現在jane已經不在了,他也有了她,他的生理需要就解決了,他就不會再去想jane了。但是如果他跟jane發生關係不僅僅是生理的需要,而是出於愛呢?想到這一點,她就覺得心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