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看見爸爸尷尬得無地自容，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臉漲得通紅。她恨不得懇求王書記收下算了，心裡對那些有禮就收的幹部充滿了感激之情，那樣至少不會讓送禮的人這麼尷尬了。但王書記堅決不收，媽媽幫忙轉個彎，接過禮物，放到門邊地上，說待會走的時候拿走。王書記說：&ldo;到我書房來談吧，&rdo;然後又看看艾米，&ldo;這是你閨女？嗬，挺高呢，在b大讀書那個？&rdo;媽媽說：&ldo;我們就這一個，響應計劃生育號召。&rdo;&ldo;我也就兩個，一兒一女，我是計劃生育先行者，黨還沒發號召，我就先行計劃了。&rdo;王書記說完，對書房邊的一個房間叫道，&ldo;小昆，你來陪陪這個妹妹吧，我們幾個大人要談點正經事。&rdo;艾米見王書記要把她打發掉，急著說：&ldo;我不是小孩了，上大學了，我……&rdo;她看見爸爸媽媽都在給她使眼色，大概是怕她再堅持下去王書記乾脆不跟他們談了，她只好跟那個&ldo;小昆&rdo;去了書房隔壁的那個房間。小昆看上去年齡肯定不小了，最少有三十歲，高高瘦瘦，挺老實的樣子。小昆很殷勤地為她搬椅子，端茶倒水地忙了一陣，然後坐下來陪她說話。艾米心不在焉，一心想聽隔壁的人在說什麼。小昆見她沒心思說話，就把自己集的郵票拿出來給她看，自己也在一邊翻看，這樣兩個人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不說話。艾米越著急越聽不清隔壁在說什麼，小昆問她：&ldo;你爸爸媽媽是在跑你男朋友的事？&rdo;&ldo;不是，&rdo;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否認，&ldo;是我爸爸的一個學生，他父母都不在這，在加拿大那邊。&rdo;&ldo;噢，在加拿大那邊？移民過去的？&rdo;艾米看看小昆，說：&ldo;你可不可以不說話？我想……&rdo;小昆想了想，把她帶到一個門簾子前，把手指放在唇上，做個&ldo;不要說話&rdo;的手勢，就走回到桌邊看他的集郵去了。艾米用手撥了撥門簾，發現是個門，大概書房跟這間房原是一間，中間有個門，用簾子擋了一下算是兩間。她站在簾子邊，聽書房裡的人說話。她聽見王書記說：&ldo;他在l大那邊‐‐也有過很多‐‐男女關係方面的事，現在已經派人去調查了。j大這邊雖然還沒調查出什麼來，但不等於沒有，很可能是那些受騙的女孩子還沒覺悟。姓簡的女孩這件事，只是他很多風流韻事當中浮出水面的一件，沒浮出水面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了。&rdo;她聽見爸爸說：&ldo;成鋼不是這樣的人，他做我的研究生近三年，從來沒聽說他有作風方面的問題。他學習很用功，論文寫得很出色，答辯委員會給予很高的評價。他在讀書期間，發表了不少文章，還翻譯了一些書。&rdo;王書記說：&ldo;你這是說的才能方面，有才不等於有德。你是他導師，但不等於你每分鐘都跟著他。他週末住在簡家，跟簡家的女孩同居你也不可能知道，就連她父母都不知道。他殺人的動機可能是女孩子不願墮胎，本來年輕人衝動了，發生了關係，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們兩個人也都到了結婚的年齡，但估計是中途他移情別戀了，不想奉子成婚，女方又拖著不放手，這才下了毒手。&rdo;艾米再也忍不住了，掀開簾子就走進書房，直通通地問王書記：&ldo;他們怎麼能斷定簡家的女孩懷孕了，而且懷的是成鋼的孩子？他們解剖屍體了？驗過血型了？做過dna檢查了？他們憑什麼這樣說？&rdo;書房裡的三個人大吃一驚，小昆也嚇得跑到書房來了。王書記看看艾米的爸爸媽媽，說：&ldo;你們這個閨女好厲害！嚇我一跳。小姑娘，很不簡單呢，說話咄咄逼人。&rdo;艾米不知道他是在表揚還是在諷刺，不敢亂答話。王書記對艾米說：&ldo;小姑娘，公安局辦案是有他們的章法的，這些事，你小孩子能想到，公安局的人難道想不到嗎？就我所知，凡是非正常死亡的，都要解剖屍體，而且要儘快解剖。不過我沒看過驗屍報告。我剛才說的都是公安局那邊的人告訴我的。你不要到外面瞎嚷嚷啊，不然我就算玩完了。&rdo;然後又半開玩笑地問，&ldo;成鋼是不是你的男朋友啊？這麼關心他？他移情別戀，不是移到你身上去了吧？&rdo;爸爸媽媽都搶著替她斷然否認，但艾米看得出來爸爸是真心否定，說話底氣很足，而媽媽只是掩蓋，顯得很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