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b大之後，再沒有人提起過&ldo;那個男人&rdo;和他的那些醜事，所以她基本上忘了自己生活中還曾有過這麼一個人。直到有一天，她從系裡回到寢室，驚異地發現&ldo;那個男人&rdo;坐在她寢室裡等她。雖然這麼多年沒見面，但她一眼就認出了他。反而是他，在聽到同寢室的小麗說了：&ldo;這就是你要找的成成&rdo;之後，還難以置信地打量了她好一陣才說：&ldo;成成，你長大了！&rdo;她不知道他跟小麗說了些什麼，平時大家談起來，她都是說父親生癌死掉了，她很不希望他現在來戳穿她的謊言。她對他說：&ldo;你到外面等我一下，我換個衣服，我們出去走走。&rdo;&ldo;那個男人&rdo;乖乖地站起來，走到外面去了。小麗笑著悄聲問她：&ldo;這人是誰呀？&rdo;carol知道&ldo;那個男人&rdo;沒有暴露身份，覺得鬆了口氣：&ldo;一個親戚。&rdo;&ldo;還以為是你的乾爸爸呢，&rdo;小麗笑著說，&ldo;正在想，成成什麼時候也趕起這潮流來了？別人找乾爸爸是看錢的，成成找乾爸爸是看貌的。你這個親戚看樣子不象大款，不過年輕時一定很帥。眼睛裡那份天生的憂鬱，就是現在都還能迷倒人。&rdo;&ldo;你迷倒了？&rdo;carol淡淡地說。&ldo;如果知道只是你的親戚，肯定義無反顧地被他迷倒了。&rdo;&ldo;如果你知道他是教音樂的，會彈鋼琴拉提琴呢？&rdo;小麗&ldo;哇&rdo;了一聲：&ldo;那肯定前赴後繼地被他迷倒了。&rdo;carol磨磨蹭蹭了一會才出去，她來到走廊上，看見&ldo;那個男人&rdo;還老老實實地在那等著，於是沒好氣地說：&ldo;走吧。&rdo;&ldo;那個男人&rdo;跟在她後面，說：&ldo;你吃飯了沒有？我帶你去找個餐館吃飯吧。&rdo;她不置可否，問：&ldo;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rdo;問完，她就知道答案了，肯定是媽媽告訴他的。於是她不等他回答又問：&ldo;你找我幹什麼？&rdo;&ldo;那個男人&rdo;解嘲地苦笑了一下說：&ldo;沒想到你還是這麼恨我。我想來看看你，在我‐‐死之前。&rdo;他說得很平靜，以致她以為他這個&ldo;死&rdo;是用的什麼比喻意，比如精神上的死，感情上的死之類。但她看看他消瘦的臉龐，有點意識到這是真正意義上的死。&ldo;你怎麼啦？&rdo;&ldo;我生了癌。&rdo;carol覺得頭腦裡什麼地方有一道強光一閃，彷彿上天在昭示什麼，但她情急之中抓不住那道光或那光所昭示的東西，只詫異地看著他，無意識地重複道：&ldo;你生了癌？這不可能。&rdo;正文 第 5 節&ldo;癌&rdo;象一個神秘可怖的陰影劈頭蓋臉地籠罩下來，carol感到自己的頭腦變成了一個暗室，到處是一片人為的漆黑，只在正前方有一個亮得刺眼的銀幕，象某個偵破電影裡的情節，某個警探開啟投影機，喀嚓喀嚓地切換slides，銀幕上是一個個觸目驚心的鏡頭，耳邊卻是一個冷漠的聲音在介紹案情。slide1：班主任張老師。高考成績出來後，張老師就病倒了，聽說是高血壓中風，搶救後撿回一條命，但落下個半身不遂。有人說是因為她聽說自己班在整個市屬學校中考得最好，上線的最多，平均分最高，一高興一激動就中風了。很多人都搖頭，說張老師這個人太好強了，知道自己血壓高，就應該心平氣和，無悲無喜。升學率和生命，那個重要？張老師的學生都很感謝張老師，說不出應該感謝她什麼，雖說個個老師都是兢兢業業地教書的，但不是個個老師都教到中風的地步的，所以中風這個事實無形中就使人覺得她值得感謝，至少沒有功勞有苦惱吧？在功勞和苦惱面前，人們更易於被苦惱感動。功勞使人產生嫉妒，苦惱使人產生同情。同情是一種利人利己的情緒，被同情的人因之感到自己被理解了，不孤獨了；同情別人的人因之感到自己的優勢和幸運：還好，我的情況比他好一點。張老師的事蹟被市報和省報登在頭版頭條，carol作為全省理科狀元，自然在報導裡也一再被提到。報社記者來採訪carol的時候，問來問去，carol都不知道他們想聽什麼，還是媽媽幫忙答了一下，說張老師教學有方，啟發式教學，培養學生思考能力，云云。媽媽自己是老師，當然知道什麼樣的老師才是好老師，所以媽媽的話很得記者賞識，幾乎原封不動地照搬到報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