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畏畏縮縮地進了辦公室，一個正在打電話的年青男人就對她做個手勢，意思是讓她坐在那裡等一下。她倏地一下跑了出去，站在外面走廊上等，彷彿一進政工處就等於受刑一樣。過了一會，那年輕男人打完了電話，走出來叫她：&ldo;是不是石燕？&rdo;&ldo;是。&rdo;&ldo;請進來吧。&rdo;她進了政工處，等著青年幹部來訓話，但那人說：&ldo;你坐到桌子跟前來，把這幾個表填一下。&rdo;她把椅子挪到桌子跟前，尖著屁股坐在椅子的邊緣上，頭昏腦脹地看了一眼那些表格，象看天書一樣，一句也沒看懂，感覺就是一張死刑判決書，在等著她簽字。她手抖抖的，不知道從哪裡填起。那人見她不動筆，好奇地問：&ldo;你是不是 --- 有所保留？&rdo;這話也象密電碼一樣難解，難道是保留上訴權什麼的？她倉惶地問：&ldo;保留？什麼保留？&rdo;那人笑起來，答非所問地說：&ldo;我姓陳，你叫我小陳好了，以後我們會經常見面的。現在你先填表，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可以問我 --- &rdo;她覺得小陳的態度很和善，不象是要訓人的樣子，連帶覺得那表格也和善起來，不象死刑判決書了。她感激地點點頭，開始仔細看那表，發現一張是&ldo; c 省師院教職工基本情況調查表&rdo;，還有一些這表那表的，有一張甚至是宣誓保守國家機密的。她有點明白小陳所說的&ldo;以後我們會經常見面的&rdo;是什麼意思了，也就是說，她將成為 c 省師院的工作人員了，以後就要在這樓裡工作了。她沒想到留校就是這樣留的，雖然她也不知道留校是怎樣留的，但在她想象中絕對不是這樣的。她愣在那裡，想到卓越，想到那天在餐館陪幾個當官的吃飯，想到這一段時間因為留校而發生的一系列事件，只覺得恍然如夢：留校就是這樣留的？小陳見她愣在那裡，催促說：&ldo;你趕快把表填了吧，我過一會還有個會 --- &rdo;她問：&ldo;我 --- 非得填這表不可嗎？&rdo;小陳樂了，呵呵一笑：&ldo;你不填表我們怎麼給你轉檔案？&rdo;她想，這還得轉檔案？她的檔案不就在這行政樓裡嗎？她把自己的疑問說了一下，小陳又是呵呵一笑：&ldo;雖然都是在這樓裡，但學生檔案歸學生檔案，幹部檔案歸幹部檔案，轉起來都是有嚴格的手續的 --- &rdo;她一聽&ldo;幹部&rdo;二字，突然沒頭沒腦地問：&ldo;那如果我不想 --- 留校呢？&rdo;小陳驚訝地看著她：&ldo;你不想留校？那 --- 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呢。我也不是幹這個的，是張校長叫我把表拿給你填的。你等我去問一下 --- &rdo;她慌了，生怕小陳去問出禍事來了，忙制止說：&ldo;我瞎說的，你不用去問了 --- &rdo;小陳說：&ldo;我好像聽說如果你不接受國家分配的話，你得填個表格，寫明你不接受分配的原因，比如你父母年老體衰，需要照顧啊，夫妻分居啊，等等。如果你確實有實際困難，我可以幫你去要一張表來 --- &rdo;她連忙表態：&ldo;沒有，沒有，我沒有實際困難，我馬上就把表填好給你 --- &rdo;她填了表，小陳很官腔地說：&ldo;現在你到學校醫院去搞個新職工體檢，如果你體檢不合格的話，我們就不能錄用你，但是學校會給你另行分配工作的 --- &rdo;她惶恐地問：&ldo;我就這麼 --- 跑去醫院體檢？人家 --- 給不給我體檢？&rdo;&ldo;你有學生證吧？你給他們看你的學生證就行了 -- &rdo;她還不放心：&ldo;我是有學生證，但是他們怎麼知道我 --- 留校了呢？&rdo;&ldo;醫院那邊有一個名單的，你去了就知道了 -- &rdo;她這才放心地離開行政樓，到醫院去體檢，心裡覺得好神奇啊，學校早就把她列為自己人了，名單都到了醫院那邊了，而她一點都不知道，還在那裡急得要自殺。她心裡又一次冒出那個問題：留校就是這樣留的？晚上姚小萍回到寢室的時候，她把今天發生的事都告訴了姚小萍。姚小萍大驚小怪地說：&ldo;啊？你後來居上了？我還沒被通知去體檢呢，表是早就填了的 --- &rdo;她恍恍惚惚地說：&ldo;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留校就是這樣留的？&rdo;&ldo;不這樣還能怎樣？卓越這小子還真有點路子呢，說把你搞到校長辦公室就把你搞到校長辦公室了 --- &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