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的是,她平時複習託福聽力總是聽不清,聽清了也記不住,但這次考試她卻記住了好些個對話,有段短文幾乎全部記下來了。她下來跟黃海對照,把黃海佩服得一塌糊塗,叫她就把自己記得的東西寫下來,印成複習材料,肯定可以賣錢。黃海曾幫她向無數個學校發信要報名資料,她已經連續兩年收到大量海外來信了, d 市的郵遞員一般不送信到家,只送到單位,所以她在學校很有名氣,老師學生都知道她有很多海外關係,很富的那種,都是大包大包地寄東西給她,聽說一封信的郵資就夠一箇中國人吃一個月,而鼓囊囊的信封裡面裝了多少美元,那只有天知道。考完之後,她一直在後悔不該參加這次考試,靠她一個人的力量,能把黃海頂多高?現在留下了一個恥ru的記號,以後無論她考多好,學校都不會把她當回事了。考試成績出來之後,她驚訝地發現她跟黃海都考得不錯,高居魁首,身下壓著一大幫人,她的託福成績比黃海還高, gre 跟黃海基本持平,真把她搞糊塗了,如果說託福 gre 好考吧,又有那麼多人考在她後面;如果說託福 gre 不好考吧,又被她一下考過了,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哪根筋轉對了,只能說運氣太好了。她跟黃海都向同樣的學校遞交了申請,因為不是同一個專業,所以不怕造成內部競爭。可惜錄取的時候,他們沒能被同一所學校錄取,只能選了兩個離得最近的學校,中間隔著幾百英里。兩人都開始做黃樑美夢,以為馬上就可以在海外相聚,至少在各自的配偶出來探親之前,兩個人可以自由自在地度過一段難得的時光。哪知黃海的簽證被拒了,而她卻一簽就過,使她想起以前讀中學時的一件事,有次運動會上,一個陪跑的人一直跟在中間跑著,到了最後衝刺階段,突然一下加大馬力,跑到了最前面,把整個運動會上的人都驚呆了,那個人自己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她的感覺就跟那個陪跑的人有點像,前面一直都是前後不著邊的瞎跑,不知道怎麼突然一下,就跑到別人前面去了,把本來屬於別人的榮譽給搶跑了。黃海說:&ldo;這怎麼是把別人的榮譽搶跑了呢?這說明你一直都被埋沒了,我們的高考制度沒有發現你這個真正的人才,被美國考試製度給發現了。一塊金子,被埋在 d 市這麼些年,現在終於得見天日,絕對沒理由放棄。&rdo;她就這樣誤打誤撞地來到了美國。到了美國連東南西北都沒搞清楚,她就開始打聽辦探親的事。打聽的結果,是她的兒子和卓越可以探親,而黃海的確是八杆子都打不著。她給黃海打電話,黃海安慰她說:&ldo;你一心一意辦靖兒和卓老師吧,不用cao心我,我很快就會辦出來的,上次拒籤肯定是因為我長得太難看,美國人覺得有礙觀瞻,等我去整個容,肯定能簽到 --- &rdo;&ldo;但你不是說你 --- 那種很難 --- 整容嗎?&rdo;&ldo;那是老皇曆了,現在科學技術日新月異 --- &rdo;不知道為什麼,她聽說他要去整容,就像聽說他要去換心一樣,沒來由地很緊張,怕他死在手術檯上,或者越整越糟糕,那就真的應了&ldo;洞洞拐&rdo;那邊的一句話 --- 眨巴眼整成了瞎子。但她知道沒別的辦法,只好冒這個風險了,只要他沒死在手術檯上,不管他整得多難看,她都照樣愛他。奇怪的是,她的所有思想準備都是朝著他會越整越難看的方向作的,不知道是因為她不相信整容術,還是因為她對醜陋的承受力比對英俊的承受力更強。她知道黃海出國的事只能靠他自己了,便著手辦靖兒和卓越探親的事。過來人都勸她一個一個辦,不要兒子丈夫一起辦,那樣會搞得一個也辦不出來的。在究竟是先辦孩子還是先辦卓越的問題上,她決定去徵求卓越的意見。卓越那時的情況已經有了一些好轉,從印刷廠調到了圖書館,雖然仍然沒能上講臺,但總算不用跟機器打交道了,每天推著裝圖書的小車在書架之間轉來轉去,也算是在知識的海洋裡&ldo;走泳&rdo;。不知道是由於疏忽,還是本著實事求是的精神,圖書館沒有撤掉那幾本刊載了卓越文章的期刊,所以卓越現在最大的享受就是在沒事的時候,坐在圖書館那個放有他的文章的角落,拿出一本刊載了他的文章的雜誌,看著他的名字出他的神。早在她出國之前,姚小萍和嚴謹就調到了 e 大。嚴謹是隨著姚小萍調過去的,但姚小萍進了 e 大附中,而嚴謹卻因為有體cao方面的一技之長進了 e 大體育系,把個姚小萍氣得昏頭昏腦,怎麼都是師院畢業的,她就只能進附中,而嚴謹就可以進 e 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