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以為媽媽要感謝她和衛國一番，但媽媽鐵青著臉說：&ldo;以後別跟那孩子攪在一起，他是壞孩子。&rdo;&ldo;他不是壞孩子。&rdo;&ldo;他怎麼不是呢？他手腳不乾淨，經常小偷小摸，還跟人打架鬧事。&rdo;她還想替衛國辯護，但媽媽說：&ldo;這田雞不是他偷來的嗎？青蛙是益蟲，生產隊不讓抓的，他肯定是趁別人不注意偷偷抓的，要是被那些農民發現，會打死他的。&rdo;這下她嚇壞了，趕快跑去找衛國，他正在家裡吃飯，看到她，就端著碗跑出來，笑嘻嘻地問她：&ldo;田雞好不好吃？&rdo;&ldo;我還沒吃。&rdo;&ldo;你媽媽說好不好吃？&rdo;&ldo;她也沒吃。&rdo;&ldo;怎麼都不吃呢？專門等到你媽媽快回來吃飯時才燉的，要趁熱吃，冷了就不好吃了。&rdo;她把媽媽的話轉達了一下，交待說：&ldo;你再別去抓青蛙了吧，不然會被人打死的。&rdo;衛國還是笑嘻嘻的：&ldo;我又不是在生產隊的田裡去抓的，我是在路邊抓的，誰會打我？&rdo;&ldo;你真的是在路邊抓的？&rdo;&ldo;當然啦。生產隊田裡的青蛙不能去抓，但是路邊的青蛙又不是生產隊養的，怎麼不能抓呢？&rdo;她跑回家去，告訴了媽媽。媽媽將信將疑：&ldo;他真的是在路邊抓的？路邊有青蛙抓嗎？&rdo;她證實說：&ldo;路邊有，有時我走在路上，就看到青蛙跳到糙叢裡去了。&rdo;媽媽沒再說什麼。衛國每過幾天，就送給她家一袋青蛙，開始是到她家來殺，後來乾脆殺好了再送到她家，再後來，就直接端一碗田雞湯送過來了。他說：&ldo;你家刀不好用，爐子也不好用，鍋子也不好用，什麼都不好用，我還是用自己家的東西習慣。再說你家吃食堂，生了爐子也沒用，光是燉個田雞，不合算，就在我家燉好了拿給你吧。&rdo;&ldo;你爸爸知道了會不會打你？&rdo;&ldo;不會，他知道我是燉給你媽媽吃的，就不會打我。&rdo;&ldo;為什麼？&rdo;&ldo;我也不知道，反正他知道我燉田雞，但他沒為這事打過我。不光沒為這事打我，這段時間也沒為別的事打我。聽我爸爸說，你媽媽最討厭打孩子的男人，她說誰要是像我爸爸這樣打她的孩子，她就跟他拼命，我爸爸就不打我了。我跟你說過，我爸爸很聽你媽媽的話。&rdo;媽媽吃了幾次田雞，好像真的有效呢，已經有一段時間沒發過頭暈的病了。但是有天晚上，岑今聽到後窗那裡鬧哄哄的，一些人叫嚷著：&ldo;開門！開門！把他交出來！我看見他跑進這間屋子裡去了！&rdo;她和媽媽都跑到後窗那裡去看，看見一群人圍在衛國門前，有幾個人手裡拿著扁擔或鐵鍬，還有人手裡拿著一種兩頭有尖尖的鐵頭的扁擔。媽媽說：&ldo;糟了，一定是衛國在田裡抓青蛙被農民發現了。&rdo;她和媽媽都跑到衛國門前去，看見軍代表已經開門出來了。那些農民看見一個穿軍裝的人出來，都愣住了，不敢再叫喊。軍代表說：&ldo;我兒子到你們田裡去抓青蛙，是他不對，但你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還要怎麼樣呢？&rdo;有個膽子大的農民說：&ldo;他把我們的田埂都踩垮了，我們要他賠。&rdo;軍代表說：&ldo;我兒子踩垮了你們的田埂，我可以賠你們。但你們打傷了我兒子，你們也得賠醫藥費。&rdo;那群人有點洩氣了，有人說：&ldo;我們哪裡打傷了你兒子啊？&rdo;軍代表朝屋子裡叫道：&ldo;衛國，你出來，讓他們看看到底打傷沒打傷我兒子！&rdo;衛國從屋子裡走出來，軍代表讓他背朝著那群人，掀開他的衣服，那群人&ldo;啊&rdo;了一聲，就開始散去。有人嘟囔說：&ldo;這是誰造的孽啊？人家小孩子踩個田埂，怎麼就把別人打這麼狠呢？&rdo;&ldo;反正我是沒打的。&rdo;&ldo;我也沒打。&rdo;那群人慢慢散去了。軍代表等到農民都走了，一把抓住衛國，就往屋裡拉。媽媽趕快衝上去，護住衛國，對軍代表說：&ldo;你想怎麼樣？這孩子已經被打成這樣了，你還狠得下心來打他？你……你怎麼這麼野蠻？&rdo;軍代表說：&ldo;陶老師，你不知道這孩子多麼不聽話，我一再跟他交待，我到這裡來，是來宣傳毛澤東思想的，是來幫助三中的老師搞革命的，人人都看著我，我得做出個好榜樣來。但這個混蛋，總是給我惹禍，讓我背黑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