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男人女人分裂成兩派，你攻擊我，我攻擊你。但不知道為什麼，當岑今聽到&ldo;身上捆個大石頭&rdo;的時候，她心裡一驚，好像頭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敲了一下一樣，嗡的一聲，耳膜都好像被震破了。岑今跑出屋子，擠到黃奶奶身後，聽大人說話。有人說：&ldo;幸虧軍代表今天回來得早，不然肯定救不回來了。&rdo;&ldo;就是啊，水庫那麼深，誰有那麼好的水性？人家軍代表是參加過武裝泅渡的，那可不是空手游水，是要揹著槍掛著手榴彈遊的。&rdo;&ldo;光是掛個手榴彈？人家軍代表他們是抬著大炮泅渡的，救個把人算什麼？&rdo;&ldo;那人肚子裡灌了多少水喲，鼓得像個大肚婆，兩個人用扁擔壓在上面趕，才把水趕出來。&rdo;&ldo;我怎麼聽說是扁擔放在肚子上，一頭站個人踩，才把水踩出來呢？&rdo;&ldo;這都是瞎說，是人家軍代表蹲下，把那人面朝下放在膝蓋上，這樣把水頂出來的。&rdo;&ldo;你看到了的？看你說得神乎其神，好像你親眼所見一樣？&rdo;&ldo;我怎麼沒看到呢？我當時站在最裡層。&rdo;黃奶奶問：&ldo;現在人怎麼樣了？&rdo;&ldo;人是救活了，但聽說已經淹傻了，只會說一句話：我對不起你。&rdo;黃奶奶問：&ldo;那他愛人知道不知道？&rdo;&ldo;哪裡還是什麼愛人？都打了離婚了，就是因為兩口子離婚，那人才去跳水庫的。&rdo;&ldo;不是離婚，是婚姻被登出了。那男的女的都不肯離婚，後來軍代表說了，不離婚就當重婚治，關你們兩個人坐牢，這才把他們嚇怕了，同意登出婚姻。你想婚姻都登出了，那男的還有什麼活頭？乾脆一死了之。&rdo;她什麼都顧不得了，拉住黃奶奶的手使勁搖：&ldo;黃奶奶，黃奶奶，你們是不是在說我的爸爸媽媽？&rdo;那些人都吃了一驚，有人問：&ldo;黃奶奶，這孩子是誰呀？&rdo;中年婦女說：&ldo;哎呀，我知道了，這孩子就是陶老師的女兒呀，小時候跟著黃奶奶長大的，好久沒看見她來了，怎麼今天‐‐&rdo;黃奶奶說：&ldo;她媽暑假集中學習，一星期才能回來一次，讓我看著她，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哪知道出了這種事？&rdo;&ldo;幸好她是在您這兒，如果讓她親眼看見‐‐&rdo;她哭起來：&ldo;黃奶奶，我爸爸媽媽怎麼啦？我要回去，你讓我回去吧。&rdo;黃奶奶說：&ldo;乖啊，你媽媽沒來接你，我怎麼能讓你回去呢？&rdo;她大哭不止：&ldo;我要回去，我要我的爸爸，我要我的媽媽。&rdo;&ldo;乖，別哭了，我這就送你回去，等我去拿柺杖。&rdo;中年婦女說：&ldo;我幫您送她回去吧，天快黑了，您走路不方便。&rdo;&ldo;鋼鋼媽，你跟我一起去吧，我腿腳不利索，眼睛也不好，你去了有個照應。但我也要去的，我去看我那苦命的今芬，出了這樣的事還不急暈死了？&rdo;三個人一起往學校走，岑今嫌黃奶奶走太慢，一路在前面跑，鋼鋼媽在後面叫她：&ldo;別亂跑啊！當心摔倒了！&rdo;她跑回家，但家裡沒人，門鎖著，她有鑰匙，開了門，開啟燈，一個人都沒有。外面一下就圍上來一些人，都探頭探腦往她家裡望。她見人就問：&ldo;王老師，我媽媽呢？&rdo;&ldo;李叔叔，我媽媽呢？&rdo;但那些人都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黃奶奶說：&ldo;我說你媽媽還沒回來吧，你不信。走，跟我回去吧。&rdo;&ldo;她肯定回來了，王老師李老師都回來了，我媽媽也肯定回來了。&rdo;黃奶奶向周圍的人打聽，有人說：&ldo;她媽媽被送到醫院去了。&rdo;她放聲大哭起來：&ldo;我要我的媽媽呀！我要我的媽媽呀！我要到醫院去找我的媽媽。&rdo;哭聲引來更多圍觀的人，黃奶奶打躬作揖地懇求圍觀者：&ldo;你們哪個知道她媽媽去了哪個醫院的，能不能行個好，帶她去醫院看她媽媽？這孩子哭得多可憐。&rdo;人群七嘴八舌地說：&ldo;我們也不知道是哪家醫院。&rdo;&ldo;現在這麼晚了，公共汽車早就停開了，怎麼帶她去醫院？如果走著去，只怕要走到明年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