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紫先來到議事殿,果然,她剛踏入拱門,便看到議事殿中人聲喧囂,眾食客扯著嗓子在叫嚷著什麼。公子出肯定在裡面。玉紫加快了腳步,蹦跳著來到了石階下。當她踏入殿門時,馬上變得嚴肅了,她的腳步已經放輕,步伐也顯得曼妙起來。殿中果然溫暖之極,十數個青銅爐裡,正燃燒著紅通通的炭火。她一進入,一股熱流便一撲而上,令得她僵硬的手腳瞬時暖和起來。殿中濟濟一堂,三十個食客分成兩排而坐,面對著主座上的公子出。而公子子正盤踞而坐,他頭上的冠已經取下,放在了一旁。在這個時代,如果主人或上位者,脫下冠蓋,便意味著你可以與他放開心懷,無所顧及地交談,再也沒有地位之別,沒有身份之差,彼此之間,完全平等。眾人脫了冠後,說話有點肆無忌憚,那聲音,也就特別響亮。玉紫腳步更輕盈了,她放慢腳步,順著牆角,低著頭,悄無聲息地向公子出走近。玉紫來到公子出腿旁跪坐下。剛才她在冷風中一吹,現在又被暖氣一燻,整張小臉,都是紅樸樸的,鼻尖還有一顆顆晶瑩的汗珠滲出來,配上她晶燦晶燦的雙眸,這時的玉紫,青春的張揚撲面而來。公子出無意中一瞟,目光便滯了滯,他朝玉紫紅樸樸的小臉細細地瞅了瞅後,伸手在她的頭髮上撫了撫,抬起頭來。雪地中的亞這時,一個食客叉著雙手,朗聲說道:&ldo;公子,我們走吧。齊魏魯三國合擊於齊,齊難保平安啊。我們是趙人,何必留在這個不善之地?&rdo;那食客的聲音一落,另一個食客也站了起來,朗聲說道:&ldo;然也然也,此非常之時,我們大可離去。&rdo;玉紫怔住了。她歪著頭想了想,忖道:那時我向公子子堤獻策,曾說:齊魏早有約定。魏借道於秦,是想等到秦與齊大戰之時,突然封了秦兵去路。到得那時,秦人回國無路,糧糙用盡時,便是滅亡時。公子子堤還憑著這一策轉危為安,被齊王賞賜無數呢。原來真實的情況卻是相反,是秦魏早有約定,要一起攻齊啊?公子出笑了笑,他淡淡地說道:&ldo;齊非善地?哪一國又是善地?&rdo;那食客呆了呆。他還要說什麼,公子出揮了揮手,漫不經心地說道:&ldo;離去之事休要再提。&rdo;公子出平素那麼溫和,可他一旦下了某個決定,便再難改變。那食客長嘆一聲,叉手道:&ldo;諾。&rdo;眾人見到公子出說完那句話後,便閉上雙眼,似有倦意,知道他這是在趕客。當下紛紛告退。玉紫朝公子出看了一眼,低下頭來,繼續有一下沒一下地捶著他的腳,正在這時,一個喜悅的女子叫聲傳來,&ldo;下雪啦!下雪啦!&rdo;下雪了?玉紫昂起頭,雙眼眨巴眨巴著,透過殿門向外看去。果然,陰沉的天空中,一些細如鹽粒的雪花飄灑而下,&ldo;淅淅瀝瀝&rdo;地,雪花砸在屋頂上的聲音不斷傳來。怪不得今天這麼冷,原來要下雪了。玉紫打了一個寒顫,她連忙收回視線,把一側的火盤拉過來,拔弄幾下,讓炭盤滋滋地冒著明火。玉紫低嘆一聲,想道:下雪了,臨淄城裡那麼多人,都只著單薄不保暖的葛衣麻衣,也不知這場雪過去後,會有多少人拋屍荒野?這點感觸,她以前還沒有什麼,現在卻是深切地體會了。就算是府中的普通奴婢,也是著麻衣葛衣的多。頭頂上,公子出低沉的聲音傳來,&ldo;姬為何太息?&rdo;為何太息?玉紫眼珠子轉了轉,笑道:&ldo;妾在想,天寒地凍的,我們的熱漿和熱豆渣,一定會銷得更好。&rdo;哼,我就不信,我心裡的事你也猜測得到,也能判斷出我有沒有撒謊。公子出沒有回答。玉紫悄悄向他看去,對上的,是他的側面。他眉頭微皺,目光沉沉地盯著陰霾的殿外,顯然,他的心思壓根就沒在她身上。半晌後,他揮了揮手,示意眾人退下,這眾人中,當然包括玉紫。殿中空蕩起來。公子出執起几上的酒斟,慢慢地品了一口。一個食客走了進來。他跪坐在公子出身側,笑道:&ldo;齊國都已人心惶惶了。&rdo;公子出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那食客朝著公子出叉手賀道:&ldo;公子當真妙策無雙。若不是公子令得齊人相信,秦魏會一道攻齊,這一場戰爭,多半是打不成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