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沒有想明白,在這個世界,弱不禁風和精緻如玉,是最被讚揚提倡的美麗。她這個身體以現代人的眼光來說,要遠勝於瘐小姐,可在當時的人來看,她卻失之過明過豔,少了幾分柔弱無依,楚楚可憐。就在楚思對著瘐小姐打量之際,瘐小姐的雙眼,也掃過了謝安,她的煙波雙眸,在謝安的身上略略一轉後,雙頰迅速的滲出一抹嫣紅,而她的眼眸,更似要滴出水來。這般嬌豔欲滴的美景,令得眾人看痴了的同時,也順著她的眼光,向謝安和楚思等人細細打量。不知不覺中,楚思也和眾人一樣,轉頭看向謝安。這一看,她不由有點失望,謝安俊秀的臉上依舊掛著淡笑,雙眸如水,表情渾如往常,一點也沒有讓她看出個端倪來。瘐小姐的雙眼,慢慢的掃過謝安,劃過眾人,然後落到了楚思的身上。在掃上她的面容時,瘐小姐嘴微微一扁,一臉的不屑。瘐小姐的表情毫不做作,這個嘴角微扁,一臉不屑的表情,使得眾人看得一清二楚。不約而同的,大家的注意力,轉到了楚思身上。居然有人惹得心中鐘意的美人不樂,畫舫中,一個少年站了出來。本來,這少年坐在人群中,楚思還沒有來得及關注他,他這一站起,楚思不由眉頭微皺。這個少年,衣裳半敞,露出他排骨的胸脯。而這少年的臉上,被白粉塗得滿滿的,都看不出他的本來面目了。那張闊嘴上,在正中塗著一點通紅的胭脂,明明是一張大嘴,卻塗硬塗成櫻桃小嘴狀,令得楚思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她頭一低,再一看他的腳,寬寬的袍服底下,赤腳踏著一雙木履。少年站出來後,把手中的摺扇搖了搖,大袖拂了拂,衝著楚思說道:&ldo;你是何人,居然令得悅兒顰眉不樂?&rdo;他直直的盯著楚思,表情十分的嚴肅和冰寒。不過,要是他的雙眼還清亮些,威嚴些,眼胞也不帶著一種酒色過度的浮腫,楚思也許會在意三分。因此,對上他嚴肅冰冷的質問,楚思不由一樂。她笑盈盈的眨了眨眼,嘻笑道:&ldo;公子說錯了吧?剛才這位悅兒姑娘,只是扁嘴啾然,可沒有顰眉不樂。&rdo;丟下這一句話後,楚思不理這個打扮得痞子一樣的少年,轉向瘐小姐笑道:&ldo;瘐姐姐好風采,居然令得揚州滿城空巷。&rdo;瘐小姐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冷眼相待,得到的卻是一句讚美。她愣了愣,等了半晌,見楚思當真只是為了讚美自己才開口的後,便捂嘴一笑,煙波眼在謝安和楚思的身上流轉著。痛快的質問如其說是煙波眼,還不如說是煙波淚眼。看著瘐氏女向自己打量的眼光,楚思暗暗恨道:這謝安謝三公子還真是生冷不忌,只要是美人他就中意。當然,她這話中可不無酸意。想到謝安,她不由轉過頭去,學著瘐氏女的表情,細細的打量不休。她嘴角含笑,表情輕鬆,實在令得瘐氏女大為不慡。把目光從謝安身上轉開,瘐氏女望著楚思,清聲道:&ldo;你看什麼?&rdo;她聲音中頗有不快:&ldo;素聞王家雲娘端莊嫻雅,語不高聲,素有漢之良姝風範,卻不意此刻竟然如此輕薄模樣,令得小女子好生失望。&rdo;她聲音如外表一般的嬌弱輕柔,侃侃道來,明明是無禮的,蠻橫指責,從她的紅唇中吐出來,卻頗讓人有一種感覺:從她口中說出來的任何話,都天經地義,而她不喜歡的任何人,都自有其可惡之處。楚思向來知道,晉之一時都講究清淡,講究口舌之才。她剛與這個瘐家美人見面,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到她的攻擊,心中在不慡之餘,也有點好笑起來。慢慢的,楚思的唇角,浮起一個微笑來。她的雙眼如水波輕蕩,波光流轉間,雖不似瘐氏女那麼的楚楚可憐,可其中的媚意卻遠勝於她。謝安靜靜的望著她,他似乎第一次發現,楚思就這麼揚臉輕笑,任春風拂起青絲,那張只是清麗明秀的臉上,竟然因為這一縷極輕,極媚,卻又極為明亮的笑容,顯得生動耀眼之極。不止是謝安,在場的所有人都在這種感覺。彷彿眼前這個姿色只是中上的少女,突然之間擁了一種比風度還要令人傾倒的東西。她那麼淡淡的笑著,淡淡的注視著,可那一種彷彿刻在骨子裡的自信。傲然,顯得美麗遠勝於她的瘐氏女,在顯得庸俗起來。見楚思又是不語,瘐氏女小小地櫻唇恨恨的嘟了起來,因為生氣,她的雙頰更加紅了,而那眼中的淚光,更是盈盈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