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綺也不推辭,輕快地應了一聲是,提步走到他對面的塌上,慢慢坐下。袁教習還在盯著她的臉,看著看著,他慢慢說道:&ldo;昨晚宴席上,你那般裝扮,可是不願遠走他鄉?&rdo;聽他這語氣,當時他也在宴中?張綺一怔,忖道,自己當時全副心神都放在廣陵王身上,倒沒有注意到他是否在場。在袁教習的詢問中,張綺低下了頭,几案下,她雙手悄悄絞動著‐‐為了此刻能坐在他面前,她一直在尋找機會。現在,那機會終於讓她抓住了。手段明天便要上架了。突然很緊張很害怕,這次我罕見的休息了兩三個月,總感覺到人氣流失了一些。我想求大夥,新書上架時,大夥能不能給些面子,多多訂閱一下?我實在害怕看到一個慘不忍睹的成績。還有,不管是盜貼還是搬文,能不能延遲兩個小時?特別是入v的初期。我需要這段緩衝時間,需要有人訂閱有人給我信心和力量,需要那點錢來養家餬口。尋思了一會,張綺微笑的,安靜地回道:&ldo;此身雖是柳絮,卻不願意隨春風擺盪。&rdo;她抬眸睨了袁教習一眼,輕聲說道:&ldo;可否借琴一用?&rdo;她這一睨,極空靈。袁教習一怔。這個看起來總是卑微的小姑子,在骨子裡,真有著一種說不了的從容。彷彿她的卑微只是裝出來的,彷彿她的知進退,守規矩也是裝出來的。她像是一個看把戲的人,不過別人看的把戲,是外人演的。她是自己在出演。驀地,袁教習想到第一堂課時,她那進退從容的態度。袁教習把身前的琴放在了張綺面前。張綺低眉斂目,食指慢慢一勾,一陣悠揚的琴聲便飄蕩而出。袁教習開始只是聽著。可是,越聽,他的腰背便越挺得端直,臉上含著的笑容,也變得端凝。緩緩的,張綺右手一抹,琴音止息。琴聲剛止,袁教習便急急地說道:&ldo;怎麼不奏了?&rdo;他驀地伸手按在琴上,盯著她認真地命令道:&ldo;奏下去!&rdo;張綺抬眸。她嘴角蕩著笑,脆聲問道:&ldo;真要聽?&rdo;袁教習哈哈一笑,道:&ldo;自然想聽。&rdo;張綺搖頭,&ldo;沒了。&rdo;她把琴推到他面前,慢慢站起,歪過頭,她調皮地看著他,道:&ldo;真沒了。&rdo;說得煞有介事。袁教習盯著她。他哼了哼,&ldo;這首從上古傳來的《扈遊》之曲,你彈得不但深得其中三昧,還恰恰比傳下來的,最全的密譜還多了那麼一段。這樣你還說沒了?張氏阿綺,你不是想用這曲譜跟我談條件吧?&rdo;張綺挑眸,眸光從她密密的睫毛下投來,令得那一瞬間,袁教習有種她很令人驚豔,很媚的錯覺,這種風情從她尚且稚嫩靈透的臉上折出,非常罕見。在他不錯眼看來時,她垂下眸光,袁教習終於認定,剛才確實是他的錯覺。張綺抿唇笑道:&ldo;是真沒了。若是還有,阿綺一定會請教習幫一個忙。&rdo;在袁教習地盯視中,她自顧自的語笑嫣然,&ldo;阿綺一定會要教習幫我在寒門中挑一個人品好的毓秀。&rdo;她朝他福了福,軟軟地說道:&ldo;阿綺呆得太久了,得告退了。&rdo;她笑得端秀,語氣中也是大家閨秀的派頭,&ldo;今日晨時,母親便訓了阿綺,說是男女不可私相授受,阿綺不想被人指責,先告退了。&rdo;說罷,她轉身便走。走著走著,她突然停下腳步,回頭一睨一笑,&ldo;《扈遊》於琴之一道,終是失之鏗鏘,與《鬼諾》和奏,方能顯出琴之大道陰陽。&rdo;說罷,她提步離去。目送著她的背影,袁教習幾次想要喚住她,最後還是強行忍住:她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自己要是強行留她,沒的跌了份!被一個小姑子逗成這樣,實是不好看!直到張綺走了,他才拿起几上的酒壺,仰頭一飲而盡。把酒斟朝著几上重重一放,袁教習突然有點惱火:這個可惡的小姑子,明明知道他痴迷琴畫美酒,還這麼故意挑釁。她一方面說自己不曾有〈扈遊〉的殘譜,一方面卻奏出那麼一段不為世人所知的曲音,最後,連〈鬼諾〉都說出來了。看來,自己不給她挑一個良人,她那譜子就真不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