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郡王流淚了。真好。彷彿知道方老在靠近,站得筆直筆直,身形挺拔高大,宛如玉山的蘭陵王,沙啞低沉地開了口,&ldo;方老,你知道嗎?她還活著。&rdo;吐出最後四個字,他發出一陣似哭似笑的哽咽聲,一滴二滴的淚水,隨著他仰頭獨飲的動作,濺落在地板上。他一邊飲著酒,一邊哽咽著重複道:&ldo;她還活著,還活著……&rdo;方老上前,他關切地看著蘭陵王,低聲道:&ldo;張姬既然活著,郡王更要保護好身體了。你要是身子累跨了,怎能護她?&rdo;蘭陵王猛地昂頭,把樽中酒一飲而盡。然後,他把酒樽扔到一側,低啞著,歡喜著說道:&ldo;是,沒有找到她,我還不能醉&rdo;自那日蕭莫露出行跡後,蘭陵王當機立斷,派人把蕭府中的管事和幾個近身侍衛,最得用的僕婦全部偷偷抓了來。可憐堂堂尚書府,在這亂世中,哪裡能擋得住大兵手中的一把刀?那晚大兵們刀一橫,十幾人愣是連掙扎都沒有掙扎一下,便乖乖地跟來了。開始的幾次審問,蘭陵王什麼也沒有問出。加上他本來也不相信張綺還活在世上,便有點洩氣,恰好這時,北朔州傳來飛鴿,上面寫著,蕭莫詢問守城衛士時,重點提到了一個女人。……舉天之下,能讓他蕭尚書在意的女人,除了張綺還有誰?當下蘭陵王又是狂喜又是震怒,他瞪著抓來的蕭府眾人,有所謂奴似主人,這些奴才,還真與蕭莫一樣的狡猾,抓他們的時候也不反抗一下,抓到了,卻盡是胡言亂語搪塞自己。有了目標,一切也就簡單了,在重刑之下,終於有一個婢女招了,說是大火起時,尚書的主院中,不時可以聽到陌生女人地說話聲。這個婢女交待後,終於,那管事在蘭陵王用兒女威脅時,也招了。從這管事的口中得知,張綺果然還活著。蕭莫那廝早就在金屋下挖出了地道,大火起時,張綺透過地道悄悄地轉移到了尚書府。在第二日,張綺便被蕭莫的人轉送到了北朔州。接著,他帶人掘開地板,終於找到了那一條,通往王府這邊已被填塞了十來米的地道。一切已然洞明。她的阿綺真沒有死。好一個狡黠的小婦人,竟然敢跟自己玩死遁!無邊的喜悅中,蘭陵王揮退眾人,守著一甕酒,一直喝到現在。把酒樽一扔後,雙眼亮得如同星辰的蘭陵王命令道:&ldo;把晉陽及晉陽周邊的地圖拿來&rdo;方老一怔,勸道:&ldo;郡王,現在已是夜深。&rdo;才勸了一句,他看到自家郡王的雙眼,不由忖道:現在要郡王去睡,他也是睡不著,罷了,一切隨他吧。於是他召來僕人,令他把地圖拿過來。蘭陵王這一看,便是一整晚。每次指著一個細小村莊,他都能想象他的婦人正在其中一間院落裡,對著外面飄飛的大雪發怔。想著想著,他不是呆呆的出神,便是微笑著不停地喝酒。只是那酒喝著喝著,便已淚流滿面。扛不住的方老,在子時回去睡了一覺。第二天醒來時已是中午。原來,張姬依然在世的訊息,不但讓郡王狂喜,連他自己,也像解脫了一般,直是睡了這一個多月來的第一場好覺。剛剛梳洗出來,一個衛大步走來,朝著方老喚道:&ldo;老叔,郡王讓你過去。&rdo;&ldo;是。&rdo;方老腳步輕快地朝前走去。走到苑門口時,他一眼看到一個人負著手,在院落裡轉來轉去的蘭陵王。與以前不同的是,現在的蘭陵王,再也沒有了那種冰寒,更沒了那痛不欲生的死氣,取而代之的,是他一臉的煩躁。煩躁得好啊比起前陣子,這樣的表情,真是讓方老百看不厭。方老笑歪了嘴。他踏入苑門後,還是迅速地把臉上的喜色全部收了去,低著頭說道:&ldo;郡王,你找我?&rdo;蘭陵王轉過頭來,朝著几上的幾卷帛紙一指,道:&ldo;方老,過來看看,這十二座城鎮,阿綺最有可能藏在哪裡?&rdo;他揉了揉因沒有休息好過,而發紅發乾的眼睛,喃喃說道:&ldo;天寒地凍的,也不知她有沒有穿上足夠的寒衣?我不在身邊,她病了餓了,可怎麼辦?&rdo;尋思了片刻,蘭陵王聲音一提,命令道:&ldo;來人&rdo;&ldo;在&rdo;&ldo;調集所有黑甲衛和我的親衛隊。令他們開赴北朔州,北桓州……這十二座城鎮,告訴他們,我的張姬便在其中,讓他們便是拼了這條性命,也要把她給我找出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