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空洞的雙眼,瞬也不瞬地望著只剩下一片斷垣殘壁的金屋,聲音遙遠而悲涼,&ldo;我從來沒有想過,她能夠離開我。&rdo;他閉上雙眼,喃喃說道:&ldo;她手無縛雞之力,又遠離家國,除了我,她能依附何人?我從來不相信,她有一天會離開我……&rdo;突然的,他低低的笑了起來。笑著笑著,那笑聲已越來越響,已成了狂笑。狂笑聲中,他的表情卻是空洞的,他嗚咽道:&ldo;我從來不知道,阿綺會離開我……會這樣離開我,她好狠好狠&rdo;雖是嗚咽,他的臉上卻沒有淚水,似乎他已經流不出淚了。嗚咽聲中,蘭陵王慢慢低頭。他張開手掌,目光空洞地看著自己的手。他一直以為,她永遠會在他的掌握之中。只要他不允,天下雖大,她能逃到哪裡去?沒有想到,她還是逃了,她逃了……她拼著一死,也要逃離他是因為他成婚了嗎?是因為他成婚了吧原來前陣子,她一直在騙他,她騙他……那一日,她便坐在那間房裡,便那麼抱著膝坐著,怔怔地望著外面光禿禿的樹木,而他,就在她的身邊陪著。……其實他早就應該想到的,這一個月裡,她那麼安靜,那麼的安靜。便是流淚,也是一個人靜悄悄地流著淚。她的眼神是一片空洞,她看向他的目光中沒有焦距。自己要成婚的事,讓她絕望了吧?想到&ldo;絕望&rdo;兩字,蘭陵王又是一陣低低地笑。是他錯了,他不知道她會這麼剛烈,不相信她寧願一死,也不願意與鄭瑜共夫……是他錯了他應該發現的。蘭陵王又低低地笑了起來。那護衛首領聽著自家郡王的笑聲,心中一陣難受,他寧願郡王把他們打一陣罵一頓,便是殺幾個人也好。他實在不想聽到他這麼笑著。這笑聲,怎麼這般絕望?笑著笑著,蘭陵王伸手捂著自己的臉。他低低地說道:&ldo;梁成。&rdo;梁成趕緊上前,喚道:&ldo;郡王。&rdo;蘭陵王卻似不在喚他,他徑自低低笑著,聲音從手掌後輕輕傳出,&ldo;我又是一個人了。&rdo;梁成還沒有反應過來,蘭陵王已喃喃重複道:&ldo;我什麼都沒有了,又是一個人了。&rdo;這話一出,那護衛首領馬上上前,認真勸道:&ldo;郡王威名遠播,又是皇室宗親,還有我等相隨左右,怎麼會什麼都沒有了?&rdo;他的話,蘭陵王一個字也沒有聽清。他只是低低的,一遍一遍地笑著,一遍一遍地說道:&ldo;她都走了,都丟下我了……我又是一個人了。&rdo;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喚道:&ldo;阿綺,阿綺,阿綺……&rdo;以前她在時,他意氣風發,總覺得自己遲早會擁有渴望的一切,權勢,青史留名的戰功,以及賢妻美妾,聰明俊俏的兒女,等等這些代表幸福美滿的……直到此時,他才陡然發現,原來,她一走,他就什麼也沒有了。那些東西,看起來華美讓人渴望,可沒有了她,擁有又有什麼意義?喃喃低喚著,蘭陵王僵硬地抽出腰間的佩劍來。看到他晃動著那鋒寒的劍鋒,一邊低笑一邊竟是把劍鋒朝自己的胸口捅去。眾護衛大驚。梁成和那護衛首領同時衝上前來,兩人緊緊抱住蘭陵王,一個扯著他的手臂,一個分開他的手指想抽出那劍,在那裡哽咽道:&ldo;郡王,不過是個婦人,你怎能輕生?&rdo;另一個叫道:&ldo;高長恭,你還是不是男人?大丈夫馬革裹屍,你死在這裡算什麼英雄?&rdo;面對他們的慌亂失措,蘭陵王卻是不在意地說道:&ldo;你們慌什麼?我只是這心裡面疼得慌……小刺一劍,也許那疼就轉到傷口上了。&rdo;他剛才拿劍捅胸的動作,哪裡是小刺一劍的樣子?眾護衛對上他一臉的笑容,心下又驚又亂。待要說什麼,卻聽到蘭陵王輕嘆道:&ldo;你們別擔心,我沒事……我就是這心太痛了,有點喘不過氣來。&rdo;說著說著,一縷鮮血順著他的唇角緩緩流下。看到他臉上的笑容,那唇角流出的鮮紅的血,還有那無淚的眼。那護衛首領一咬牙,朝梁成使了一個眼色。梁成一點頭,突然右手揮出,重重一掌擊去。只聽得&ldo;砰&rdo;的一聲,正中蘭陵王的頸項,當下他身子一軟,昏厥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