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阿綠才喃喃說道:&ldo;孩子,你怎麼別的地方不像,偏一雙眼像你母親?&rdo;她唇動了動,艱澀地說道:&ldo;這,這不是害得你討不到妻室麼?&rdo;眼前這個阿皚,眉目俊美至極,容姿七成似其父,更有三成勝之。這樣的姿容,本已驚世駭俗,可他偏偏還有一雙波光流媚,婉轉生輝的斜長鳳眸,這欲語還休的眸光,那勾魂蕩魄的神彩,天下哪個人受得了?生為一個男兒,長得如此妖孽,他要讓他的妻子怎麼辦才好?聽到阿綠同情的語,高皚悲痛莫名,他傷心地說道:&ldo;小侄正是知道了這一點,這才以稚幼之時,別人都忙著玩樂時。嚐盡天下諸藥,試盡百般劇毒。要不是九歲時悟得了易容之術,侄兒真不知生有何趣!&rdo;他語帶悲憤,表情痛苦。可這話一傳出,他身後的少年郎君們,卻一個個忙著翻白眼。阿綠被少年的悲傷感染了。她的眼眶一紅,轉眼又嘆道:&ldo;孩子別在意,不管如何,生得好總比生得差強。&rdo;她剛說到這裡,突然間,身後傳來一個少年清亮的冷笑聲,&ldo;姨母你別被他騙了。這小子生來唯恐天下不亂。前不久在周地時,他還為了戲弄一個宿敵,硬是妝成女子了呢。哼,那個傢伙也是大有前途之人,可惜現在前途也不顧了。正在滿天下地尋找他的意中人了。&rdo;說到這裡,那少年嘲諷地說道:&ldo;這副尊容若是長在別人臉上,那是不敢見人。長在他的臉上嘛,只要不惹得天下大亂就要慶幸了。&rdo;聽到這裡,阿綠一陣愕然,蘇威也在一陣驚訝後,突然體會到高長恭夫婦的頭痛。眼前這孩子,生得如此聰慧,又擅易容星相之術。再加上頑劣的性子,還真是,真是。真是如何,他都不知道了。就在眾人呆的呆,刺的刺時,高皚已從阿綠的女兒。那個痴痴呆呆臉泛紅潮的少女手中拿過斗笠。斗笠到手,高皚還抽空朝著豆蔻初開的少女眨了眨眼,令得少女更是神不守舍後,他順手把斗笠戴上。直到那斗笠遮住了他的面容,眾人才回過神來。蘇威策馬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警告道:&ldo;孩子,你當知道,這世間最傷不得的便是人心。&rdo;卻是他站在一旁,冷眼旁觀到阿綠家的大女兒被高皚所迷的那番情景。高皚聞言一怔,他朝著兀自羞澀的少女瞟了一眼後,低頭道:&ldo;蘇公教訓得是。&rdo;他少年心性,每露出面容四周的男男女女便痴痴呆呆,對他來說,少女見到他後羞羞答答,那是最正常不過的事,他壓根就沒有想到,這樣會惹情債。聽到高皚如何痛快地承認自己的錯,蘇威臉色稍緩,他又說道:&ldo;那扮女裝戲弄他人之事,也不可為。&rdo;抿著唇,蘇威看向杭州方向,眼前這個孩子不會明白,人心,最是傷不得,如果不相遇,便可不相思,如果不相見,便可不相負啊!這話一出,高皚歪著頭尋思起來,好一會,他蹙著眉說道:&ldo;阿皚以為,世間諸事,若想成功,少不得要使手段。如我對付敵人,用刀殺之,用計謀之都是無礙,卻斷斷不能以色誘之?&rdo;他雙眼亮晶晶地看著蘇威,又是疑惑又是天真,&ldo;左右都是傷人,為何就是不能傷人之心?再說,他若心如磐石,又豈會被虛妄色相所迷?&rdo;他問得認真,那神情還真是把蘇威當成了長輩。看到眼前這少年亮晶晶的雙眼,蘇威心中一慈,差點撫上他的頭。手伸到半空,卻又強行垂下,蘇威啞聲道:&ldo;孩子,你是男子漢大丈夫,堂堂丈夫,假扮婦人已是失格,更何況還以女相迷惑他人?這,不是聖人之道啊。&rdo;蘇威說得語重聲長。高皚這人,天性聰慧到了極點,而且自小便行事果斷中透著陰辣,頗有點不擇手段,只求成功的狠性。因他胡鬧慣了,又加上孩子一般都不喜歡與家長交流,所以張綺夫婦直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在周地的所作所為,更談不上針對性地教育了。而他的師父乃是南地名士,名士行事,講究隨心所欲,莫說是以色誘人,便是脫光了衣服把針對的女人羞跑,也是名士敢為之事。可以說,蘇威這番話,還是他第一次聽到。低著頭,高皚尋思起來,他本來聰明絕頂,一點就通。因此片刻後他抬起頭時,已是一臉恍惚大悟,&ldo;蘇公,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會多讀儒家之書,學習聖人之道,以後若是出手對付人,我不會偏離大道教化,儘量用堂堂正正的陽謀勝之,陽謀若是不能勝,便用陰謀,這種玩笑失格之舉,少做就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