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中午,陽巷酒樓中人來人往,十分的熱鬧喧囂。正在這時,一輛馬車緩緩駛來,不一會,那馬車停下,幾個做護衛打扮的漢子,籌擁著一個年青人走了進來。這個年青人雙鬢處,有數縷花白的頭髮,除此之外,他面目俊雅斯文,膚色白淨,儼然一金馬玉堂的貴公子。只是這樣一來,這個有著花白鬢髮的貴公子,似是三四十歲,似又只有二三十歲,都讓人看不出他的真實年齡了。那人一襲簡簡單單的青衫,可隨著他步入酒樓,四下的喧囂竟是一緩。那人卻似乎習慣了眾人地注目,他那俊秀斯文的臉上,雖然含著笑,可那眼神間,卻隱隱透著憂傷和滄桑。看到這個金馬玉堂的貴公子走過來,小二連忙迎了上去,向他佝著身子殷勤問道:&ldo;郎君要點啥?&rdo;貴公子目光淡淡一瞟,以他的身份,自然不會理會小二地問話,而是徑自朝著一個靠近窗戶的桌子走去,他的身後,一箇中年微胖的護衛應道:&ldo;把你們最拿手的酒菜都上來。&rdo;&ldo;好嘞‐‐上最好的酒菜嘞!&rdo;隨著小二這麼一唱,酒樓重新變得熱鬧起來。在等酒菜的時候,那貴公子一直都在看著外面的人來人往,表情淡然。見自家郎君看著外面的人流發呆,一護衛湊上前,低聲說道:&ldo;郎君,要不要到長安去看看?&rdo;護衛的聲音一落,那貴公子便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含笑道:&ldo;哦?去長安做什麼?&rdo;那護衛不知如何回答了。那貴公子倒也不逼他,他轉頭繼續看著外面,淡淡說道:&ldo;我是陳人,他楊堅再好,我也不能投效他,進而滅我家國。&rdo;那護衛一怔,差點脫口而出:那你當初不也投效齊國了?這時,那貴公子苦笑著又說道:&ldo;當初是當初,今日是今日。&rdo;他昂起頭,眷戀地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流,聲音放低了些,&ldo;你看,這天下間,是不是隻有陳國才安樂美好?相比起這些,我個人的抱負和野心,早已不堪一提。&rdo;正說到這裡,小二清亮地吆喝道&ldo;客官,你的酒來了!&rdo;貴公子稍頓了頓,直等小二把酒菜都擺完,他才執起一樽酒,慢慢的傾倒入盅。然後,他舉起酒盅緩緩飲了一口。垂下眸,貴公子看著酒盅中搖晃的酒水,喃喃說道:&ldo;一晃眼便是十七年了,阿綺,你當初懷著的孩兒,如今也大了罷?&rdo;這貴公子,卻是當時激流勇退的蕭莫。自離開鄴城後,他用了近十年時間,走一陣隱居一陣的,最後還是回到了他的故鄉‐‐建康。十數年光陰,放在太平盛世,不過是一個青年走向中年,可放在這個亂世,卻已是滄海變了桑田。蕭莫回到建康後,陳國的皇帝都換了幾個了,而他相熟的故友,也是死的死隱的隱,便是那王謝子弟,也泰半不見蹤影。這人世間最大的無奈,可能便是這般人末老而江山改吧?這次,卻是蕭莫聽到了有關蘭陵王和張氏阿綺出現在建康杭州等地的傳言後,特意趕過來的。其實他也不知道,他這般趕過來有什麼用?也許,只是想遠遠地見一見罷。縱不能相逢,不能相視而笑,這般隔得遠遠地看一眼,也是好的,好的……幾個護衛站在他身後,看著自家郎君臉上流露出的悵然若失,不由相互看了一眼。他們的郎君,自從蘭陵王與張氏阿綺大婚那一晚,他大醉一場醒來後,似是夢到了什麼可怕的,讓他無法接受的事,整個人都變了(具體內容,實體書的番外中有詳細交待)蕭莫一盅一盅地喝著酒,頗有大醉一場的架式。自那日張綺大婚後,他便戀上了杯中物,這麼多年過去,眾護衛也都習慣了。幸好他酒性甚好,倒不易醉。就在蕭莫一盅又一盅地灌著自己的酒時,突然間,街道中出現了一陣喧譁聲。喧譁聲甚響,蕭莫放下酒盅,微笑問道:&ldo;去看一下,發生了什麼事?&rdo;&ldo;是。&rdo;一個護衛應了一聲,提步就走。他剛動身,便看到前方擁擠的行人一分而開,一行人走了過來。這走過來的一行人,當頭的是一個面目普通的少年。在少年的身後,緊跟著兩個精壯的,四五十歲的漢子。看到那兩個漢子,正懶洋洋品著酒的蕭莫雙眼一亮。握著酒盅的手不由顫抖起來。同時,他身後一個護衛已低叫道:&ldo;郎君,那兩人是高長恭身邊的親衛!&rdo;轉眼那僕人不由嘆道:&ldo;他們也老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