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兩人都打起瞌睡來。張綺小睡一陣，睜開眼，卻看不到阿綠。她連忙走出房間，正要尋找，只見阿綠提著半桶熱氣騰騰的水，正從走廓的那一邊走來。張綺抬頭一看，只見在阿綠的身後，有幾個小婢子正聚在一起，朝著阿綠指指點點著。張綺緊走幾步。對上扁著嘴，悶悶不樂，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的阿綠，張綺連忙問道：&ldo;發生了什麼事？&rdo;聽到張綺的聲音，阿綠抬起微紅的眼眶，她扁著嘴，悶悶地說道：&ldo;剛才去大廚房打水，她們不肯給，還說了我一頓。&rdo;她咬著牙，恨恨地說道：&ldo;那蕭氏莫郎不過是看了阿綺幾眼，憑什麼她們要不平？&rdo;張綺搖了搖頭，伸出手，抬起水桶的另一邊，說道：&ldo;不僅是為了蕭郎。&rdo;在阿綠不解的目光中，張綺說道：&ldo;也是為了我的自作主張。&rdo;自作主張認了父親，這樣的行為，肯定有人看不慣。白天她面對那個張錦時，便曾感覺到她對自己的敵意。她看向阿綠，&ldo;那你這水？&rdo;聽起問起，阿綠嘻嘻一笑，道：&ldo;這是我回原來的廚房弄來的。&rdo;轉眼她又不高興起來，&ldo;本來很滿的，可路太遠，都給灑了。&rdo;從原來的住處到這裡，何止是遠？提這麼重的一桶水，那一定很辛苦吧？張綺感激地說道：&ldo;你呀，也不與我商量一下。&rdo;笑了笑，她語帶歡樂地說道：&ldo;水還有不少，咱們不洗只抹，兩人剛剛夠用。&rdo;阿綠也不推辭，伸手拭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ldo;好啊好啊，阿綺，那我們快些。我都出了好幾身臭汗。&rdo;兩人糙糙抹了一個澡後，在阿綠提著兩人的衣服去井邊清洗時，張綺一邊在院落裡逛著，一邊慢慢尋思。她知道，今天的洗澡水只是一個開端，到了明天，不管是飯菜飲水，方方種種，都會有人出來為難。這又是一次下馬威。如果她忍讓下去，說不定這種為難便會由試探變成慣例。不過她也得謹記其中的方寸，不能激起更多人的敵意。在張綺的尋思中，一天轉眼過去了。第二天，張綺兩人起了個大早。東方太陽剛升，鳥鳴啾啾聲便爭先恐後而來。望著點綴在樹枝上的一塊塊新綠，張綺眉眼帶笑。在不遠處，不時可以看到幾個婢女。她們正在看著坪裡清理著雜糙的阿綠，不時交頭接耳一番，然後捂嘴偷笑。偶爾也有人向她望來，對上她的目光時，一個兩個閃過嘲弄和憐憫的目光。這麼一大早，身邊便有這麼多閒人。看來那些人挺關注她的呀。張綺歡笑著走出了房門。她碎步來到阿綠身邊，忙得滿頭大汗的阿綠感覺到她的到來，不由抬起頭來咧嘴一笑，沾了泥土的臉上，盡是沒心沒肺的快樂。張綺回她一笑。與阿綠胡亂扯了兩句後，張綺突然說道：&ldo;阿綠，你說那蕭莫的詩賦，真的做得很好？&rdo;雖然詫異張綺突然提到蕭莫，可阿綠還是由衷地高興起來。她連連點頭，&ldo;是啊是啊，&ldo;江東蕭郎，詩賦名揚。&rdo;阿綺你聽，大夥都這樣叫了，他的詩賦還寫得差嗎？&rdo;張綺的聲音雖然溫柔輕細，阿綠卻是個大嗓門的。她的聲音，清清亮亮地傳了個老遠。不知不覺中，那些看好戲一樣關注著她們主僕的婢女們，都尖起了耳朵。果然！張綺歪著頭笑得歡，她一派天真地說道：&ldo;當真？那太好了。阿綠，說不定我們都可以被她寫在賦裡哦。&rdo;&ldo;我們會在她的賦裡？&rdo;阿綠又驚又喜，忍不住尖著聲音重複起來。&ldo;是啊是啊。我昨天聽到他與旁人說，要寫一個什麼&ldo;美人賦&rdo;，還說什麼真正的美人自是慧質蘭心，澄澈如玉，純善動人。我還聽他說啊，我們張府美人眾多，上到嫡出庶出的諸位姑子，下到我這種人，都值得一寫。&rdo;&ldo;當真當真？&rdo;阿綠歡喜地尖叫起來，&ldo;蕭郎不止是把姑子們寫到美人賦裡，連阿綺你他也要寫？怪不得昨天他老盯著你看呢，原來是要在琢磨著寫美人賦啊。&rdo;轉眼她又叫道：&ldo;阿綺，什麼叫慧質蘭心，澄澈如玉？嘻嘻，純善動人我是知道的。&rdo;果然是阿綠，便如她所料的那般，把她的話，直愣愣地重複了一遍。那語氣中的歡喜，那眉飛色舞的表情，便是她這個當事人，也忍不住被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