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露臉,眾女便刷刷刷地,同時向她看來。這一次,張綺沒有如以往那般,一直低著頭不敢看人,在眾女地注視下,她靜靜地抬起了頭。隨著她面容一露,秋公主旁的那個齊地貴女倒抽了一口氣,而阿瑜則是倒退一步,臉色更白了。在秋公主瞪大的雙眼中,張綺嫻靜地朝前走去。此時的她,步履雍容,姿態曼妙溫柔中透著平和,給人的感覺,渾然是世家名門所出的貴介女子,而不再是一個小小的姬妾。在幾女異樣的沉寂中,她步上臺階,推開了房門。一進房門,張綺的腳步便是一僵。房間裡,有四個人。一襲黑裳,衣襟處明顯被扯脫,露出小半結實胸膛,束髮扯散,俊美無疇的臉上,不知是喝多了酒還是氣惱著,染上了淺淺的紅暈,他的唇破了皮,左臉頰則被抓出三道淡淡的指甲印的,正是蘭陵王。此刻,蘭陵王正倚著塌幾,懶懶地舉酒慢飲,那半開半合的雙眸,於沉肅底,另有一種冷漠和慵懶,那半倚於塌的身子,那披散在裸裎胸膛上的墨髮,那被長髮遮住了一半的眸光,又於慵懶中,有著讓人心絃亂顫的絕美和邪魅。而蘭陵王的腳下,離他不到一米處,跪著一個光外洩的半子,這女子外裳脫盡,只著了薄薄的肚兜,下身包著一c黃薄被,大半個白ròu裸裎著,卻是宇文月。宇文月跪在地上,滿臉都是眼淚鼻涕,正哭得哀哀的。在宇文月的身後角落處,還有兩個瑟瑟縮縮的婢女。看到張綺進來,哭泣著的宇文月目光中閃過一抹狼狽和恨意後,又抹起淚來。聽到張綺的腳步聲,舉酒慢飲著的蘭陵王眸光一掠,似笑非笑地朝著宇文月的方向一瞟後,慢慢說道:&ldo;阿綺,這位女郎非要纏著我負這個責,你說如何是好?&rdo;聲音低沉,慵懶,帶著淺淺的笑和冷。他如此緊急地把自己叫來,原是為了這事……看來是焦頭爛額了,只能指望自己給他解圍了。他既信任她,她就放手施為吧張綺轉眸,她提步朝宇文月走去。來到宇文月身前,張綺微微彎腰,她伸出青蔥玉手,優雅地抬起了宇文月的下巴,令得涕淚交加,臉給糊成一團的宇文月,正面對著自己。……張綺本是傾國之色,這般近距離地望來,可以讓任何一個女人為之自形慚穢宇文月一對上她,便急急地側過頭去。這時,張綺溫軟微靡的聲音從她耳邊低低傳來,&ldo;好醜&rdo;她說她好醜兩字一出,宇文月的臉陡然漲得通紅。一邊說著,張綺一邊伸出冰涼的手,撫向宇文月光裸的胸口。青蔥玉指如按琴絃,一邊在她的肚兜周邊漫不經心地遊走,一邊輕聲說道:&ldo;這裡也好小……&rdo;宇文月氣得顫抖起來。要不是她實在衣不遮體,只怕這時已站起來與她廝打了。可偏偏她又是羞愧,又被張綺容光所懾,只能被氣得不停地哆嗦著。張綺的目光轉向宇文月的腰腹處,看著看著,她哧地一笑,道:&ldo;腰身好粗……臍眼居然還是黑的?&rdo;這句話一出,宇文月尖叫一聲,胡亂扯著衣裳包住了自己的身子和頭。張綺慢慢站了起來。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宇文月,溫柔地說道:&ldo;有所謂聘則為妻奔為妾,阿月此番向我家郡王獻身,是想當他的妾室吧?&rdo;看到宇文月掙扎著動了起來,張綺又噗哧一笑,輕輕說道:&ldo;是了,你是宇文護的女兒,以你父親的權勢,倒是能逼著郡王在周地娶了你。&rdo;看向被自己的話提醒,明顯鎮定下來的宇文月,張綺溫溫軟軟地說道:&ldo;可是,我記得阿月的奶奶,還在齊國做階下之囚哦……阿月還是可以嫁的,不過到了齊地,是為妻還是為妾呢?或者,阿月去跟你的奶奶做伴?每日裡不短了衣食,一直活到頭髮白了也見不到一個外人?&rdo;宇文月猛然哆嗦起來。張綺收回目光,淺淺笑道:&ldo;以阿月的這身皮ròu,這個姿色,又是自動送上門,哭著求著倒貼來的,怕也只能這麼著了……郡王,她想嫁,你就娶了她唄。&rdo;這般優雅冰冷,評頭品足如看貨物,這般毫無感情,分析出的情景殘酷又現實。她說出的每一句,每一個字,都如針尖一樣,一下一下地扎著宇文月的心臟。就在張綺提步走向蘭陵王時,陡然的,宇文月尖叫一聲,她從地上掙扎著爬起,披頭散髮,再也沒有半點搔首弄姿地嘶聲說道:&ldo;不……我不嫁。我要回家,我要回家&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