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弘朝他瞟了一眼,沒有回頭。他大步走到城牆處,扶著牆磚看著下面。城門下,二萬胡卒整整齊齊地布成佇列,旌旗飄揚。望著他們,王弘輕聲問道:&ldo;可有音信?&ldo;他問的,是見他一來,便站到了他身後左側的一個幕僚。那幕僚點了點頭,低聲說道:&ldo;慕容恪在東西南北四處城門,都布有兵卒。不過以郎君所管的北門最多。冉將軍的意思是,郎君從北城攻打胡人,牽制胡人主力,然後,於西門,南門,東門,同時做出突圍之勢。郎君只需要做好這些,對慕容恪的事,交給他好了。&ldo;說到這裡,那幕僚續道:&ldo;冉將軍還說,郎君如果捨不得自家兒郎,儘可用南陽王的人替代。他說慕容恪圍攻南陽城這麼大的事,怎麼著,也得流流血吧?&ldo;說到這裡,那幕僚苦笑起來。冉閔這話說得很明白,他便是能輕易地趕走慕容恪,也不會這樣做。他只需要最後關頭出現,救了南陽城便夠了。王弘嘴角微揚,輕聲回道:&ldo;便這麼著吧。&ldo;他說到這裡,又命令道:&ldo;你可以傳令了,便說,南陽的一切,我已令得冉閔出頭,我們佈下的人就不必動了。&ldo;那幕僚皺起眉頭,有點急地說道:&ldo;郎君,我真不明白,你明明有對付那慕容恪的本事,為什麼卻隱而不用?郎君,你這樣可是會令家主失望的。&ldo;他的聲音一落,王弘便瞟了他一眼。明明他這眼神淡淡的,可那幕僚還是不安地低下了頭。王弘望著遠方,慢慢說道:&ldo;這種話,這一次我可以當做沒有聽到。&ldo;幾串冷汗從那幕僚的額頭上滲下,他低頭應道:&ldo;是。&ldo;時辰一點一滴的流逝。轉眼,午時過了。未時剛至,一陣急促的鼓聲便猝然傳來。城牆上,一下又一下的鼓聲中,一隊隊全副盔甲計程車卒,整整齊齊地站在北城門處。這些士卒雖然都是穿著盔甲,可看那盔甲的式樣和顏色,分明屬於不同的家族。王弘站在城牆上,俯視著這些人良久,然後轉過頭,他朝著城外不動如山的鮮郫胡卒盯了一眼,右手一揮,輕喝道:&ldo;進攻!&ldo;幾乎是他的聲音剛剛落下,一陣渾厚響亮的鼓聲便&ldo;咚咚―――咚&ldo;的在城牆上響起。這種鼓聲,是進攻的鼓聲,是殺戮的鼓聲!鼓聲一起,城門大開!轟隆隆的馬蹄聲中,眾騎如煙,一衝而出!幾乎是突然的,站在城牆上計程車大夫們一驚,有人大叫道:&ldo;噫,那人是誰?&ldo;大叫聲中,喧囂聲混在鼓聲中,喊殺聲中。正在對著幕僚吩咐一些事的王弘,在喧囂聲中抬起頭來。他轉過頭隨意一瞟。只是一眼,他俊逸的臉孔便是一白。王弘急急衝上幾步,手扶著城牆,暴喝道:&ldo;回來!&ldo;他的聲音嘶啞沉響,已是在用著全身的力氣暴喝。&ldo;陳氏阿容,你給我回來――――&ldo;他的喝叫聲,淹沒在鼓聲中,吶喊聲中,廝殺聲中。除了站在他身邊的那幾人,再也沒有任何人聽到他的聲音。所有計程車大夫,所有計程車卒,都在望著那個人影。這是一個白衣勝雪的身影,她手持長鞭,騎著一匹高頭駿馬,如一抹煙塵一樣急馳在眾士卒中。她騎得太快,轉眼間,便衝到了眾士卒前方。陽光下,她那寬大的白色衣袍在風中呼呼作響,她那墨髮飄揚著……任何人一眼都可以看出,她的衣袍中,沒有內甲!大戰之時,兩軍當中,一個女郎這般不著盔甲地衝出……漸漸的,喧囂聲止息了。眾人愕愕地望著煙塵滾滾中的那個白色身影,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士大夫的嘆息傳出,&ldo;家園不保,連婦人也敢殺虜!誰能說我晉人沒有鐵骨熱血?&rdo;媚公卿大勝兩軍將士,突然看到這麼一個白衣美貌女郎出現在陣前,都是一呆。不過這個時候,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更何況,能看到陳容的,也只是她身邊計程車卒,那些緊隨而來計程車卒,已被輔天蓋地的煙塵給擋住了視野,只知道死命前衝,哪裡會管得這般多?只是略略一呆,晉軍外衝的陣營中,便同時傳來幾個厲喝道:&ldo;殺啊―――殺出去便得安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