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卻是極高的評價了。陳容看向慕容恪,看到的,卻是他對著天空失落傷神的側面。青銅面具鑄成的側面,在火光中散發著千古的寂寞。陳容揮了揮手,示意慕容恪的一個親衛走近後,輕聲說道:&ldo;拿琴來。&rdo;那親衛一怔,轉頭看向慕容恪,見他出神著,想了想,點頭離去。不一會,一把七絃琴擺在陳容面前。陳容盤膝而坐,素手放在琴絃上。隨著她手指一勾,一串悠揚的樂音流洩而出。在宛轉的,悠揚中帶著滄涼寂寞的琴聲中,陳容清聲唱道:&ldo;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佳人再難得……&rdo;這首詩,本來是歌頌美人,充滿歡樂的,自陳容的口中唱來,卻頗有傷感纏綿之意。而且,那&lso;佳人難再得&rso;一句,陳容重複了又重複,唱盡了其中的相思之意,無望之苦。似乎,它在告訴眾人,失去了就是失去了,那一個永遠只是那一個,它不會再有。就算別的美人更美,可她們不再是她。似乎,它在告訴眾人,這世間事從來如此,人也罷,事也罷,都是獨一無二的。它從你的生命中滑過,從此後,再無蹤影可尋。你白髮蒼蒼時回望,才發現,那一瞬間的美好,已定格成永遠……再不會有,再不曾有。偏這琴音這歌聲,又透著清冷,透著一種自持,透著一種華麗和燦爛。於是,那種滄涼更讓人淚下。不知不覺中,慕容恪眼眶紅了。不等琴聲止息,他騰地一聲站起,大步向前走去。眾親衛見狀,連忙跟上。這時,大步流星地走出幾步的慕容恪回過神來。他定定地盯著正奏著琴,神態寧靜美好的陳容,低聲說道:&ldo;通令下去,誰也不許動她!&rdo;&ldo;是!&rdo;&ldo;誰也不許動她&rdo;的命令聲,清楚地傳入陳容的耳中。瞬時,陳容的手一滑,那琴聲更加悠揚婉轉起來。媚公卿應對慕容恪走了良久,琴聲才悠然而止。徐徐把琴一推,陳容站了起來,曼步朝著自己的帳篷走去。來到帳篷中,陳容揮退兩個女婢後,仰躺在塌上,細細尋思起來。慕容恪既然許諾不會折ru於她,那這幾天她是安全的。只是,這孤身一個女子,置於萬軍當中,又被看得緊,要逃出去,還得好好尋思,好好尋思……外面,笑鬧聲和哄叫聲一陣又一陣地傳來。在她的輾轉反側中,時間一晃眼便過去了七天。這一日,一陣馬蹄聲衝入主帥營帳。&ldo;稟大王,有急報。&rdo;慕容恪緩步走出,伸手接過那士卒手中的帛書。見他盯著那帛書沉吟不語,兩個幕僚走上前來,輕聲問道:&ldo;王?&rdo;慕容恪把手中的帛書朝他們一放,道:&ldo;看看吧。&rdo;兩人連忙接過。看了一眼,兩人大喜,&ldo;王,這是極好的訊息啊。&rdo;另一個幕僚也歡喜地說道:&ldo;正是正是。我們運氣實是不錯。&rdo;三人都是喜笑顏開,這一次慕容恪率兵潛入,實是冒了險的。要知道,隨著石虎的病情加重,冉閔對南陽這一片地帶的控制力,已大大增強。再加上慕容鮮卑的內部也不是那麼團結,經過裁決,慕容鮮卑已決定放棄這一片區域,專心守住薊城那一片。而慕容恪這次輕騎南下,實是揹著族人而為。那一次敗在王弘手下,他憤恨不甘,非要出那口惡氣不可。做為部下,他們對慕容恪的輕率行為頗有微詞。現在嘛,就不怕了。如果能把新任莫陽城主帶來的錢財擄掠而回,便是陛下也無話可說。那些族人,更是會爭先恐後的恭賀自家太原王。三個幕僚笑談了一會,轉向慕容恪。一人歡喜地說道:&ldo;王鴻運滔天啊。&rdo;他笑到這裡,卻看到慕容恪搖了搖頭,臉上不見歡愉。眾幕僚一驚,齊道:&ldo;我王因何不愉?&rdo;&ldo;沒有不愉。&rdo;慕容恪揹著雙手,在帳中踱起步來,轉了一圈後,他沉聲說道:&ldo;此事我早就知道。&rdo;他仰起頭,抿著唇尋思起來:南陽,莫陽,奇陽幾大城池,對晉人來說,非常重要。任何人想攻入建康,第一步就要攻下這幾座城池,再渡過河,晉人便無險可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