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叟看到眾人駛近,連忙驅車過來,喚道:&ldo;女郎?&rdo;陳容應了一聲,走下馬車。她一上馬車,尚叟便低聲說道:&ldo;女郎,我跟他們交待了,說是眾人問起,便道平嫗要到西明城尋找親人,你不放心,定要驅車相送,要數月才能回。我也跟平嫗說了,要她這陣子閉門不出,任何人不見。&rdo;陳容知道,他是為了自己的名聲著想啊。就算到了這個地步,尚叟還是存著一絲僥倖,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當下,她低低地應道:&ldo;我知。&rdo;這時,一個壯漢大喝道:&ldo;走罷走罷,不要再耽擱了。&rdo;他聲音一落,馬鞭便是揮得呼呼作響。隨著他這一走,眾人也連連吆喝起來。他們這是擔心莫陽城被全部圍死,救援不急啊。尚叟連忙驅車跟上。接下來,便是不息不停地趕路。出乎眾人意料的是,陳容這個女郎,居然體質極好,她坐累了便騎馬,騎累了又坐車,半句怨言也沒有,沒有給他們添一點麻煩。光是這一點,便把絕大多數士族子弟比下去了,眾僕在心中暗暗感慨。如此走了一天,又走了大半夜後,那文士望著掛在天空正中的明月,喝道:&ldo;休息一下。&rdo;&ldo;是。&rdo;車隊一停,眾僕便驅著馬車,把它們擺成圓形擋在外圍,騎馬的眾人和陳容的馬車則放在中間,開始睡覺‐‐為了節省時間,大夥要麼睡在馬車中,要麼倚著馬身坐著休息,沒有紮營。那文士安排好一切後,轉頭看向陳容的馬車。望著車簾晃盪間,安靜之極的陳容,他拱了拱手,客氣地說道:&ldo;女郎,明日午時便可以到達莫陽城了。&rdo;陳容點了點頭,她清聲問道:&ldo;不知君子準備從哪個城門入內?&rdo;那文士怔了怔,道:&ldo;自然是南城門。&rdo;南陽城位於莫陽城的東南方,從南城門入內,那是順理成章。&ldo;不可!&rdo;馬車中,陳容的聲音清亮果斷,她脆聲說道:&ldo;胡人也是知曉軍事的,他們必然會在南門處佈下重兵,以防阻我南陽城來的援兵。便是北門也有不妥,我以為,可從西門而入。&rdo;那文士怔住了,他與眾人相互看了一眼,拱手問道:&ldo;女郎以為西門可入?&rdo;&ldo;是。&rdo;陳容回答得極果斷。那文士皺眉說道:&ldo;容我們商議一下。&rdo;他向後退去。不一會,那文士走了過來,向陳容說道:&ldo;女郎所言甚是有理,我們明日便走西側城門吧。&rdo;陳容應了一聲,語氣中,並沒有意見被人採納後的欣喜。那文士盯著那晃盪的車簾,暗暗忖道:這個女郎,年紀小小,卻有勇有謀,從容淡定,郎君果然有眼光!第二天一大早,眾人便出發了。打定了主意從西門而入後,眾人便開始繞道而行。隨著午時將近,行進變得越來越難,不時有胡人士卒出現在附近。每每這個時候,眾人便屏住呼吸,在馬腳和車輪上包上布條,悄然而行。中午了。莫陽城高大的,坑坑窪窪的城牆,出現在眾人的眼前。縱使隔得這麼遠,眾人也可以看到城牆上人影綽綽。中年文士站在馬背上,眺望了一陣後,向馬車中的陳容皺眉說道:&ldo;西門布有胡卒。&rdo;馬車中,陳容的聲音依然是四平八穩,無悲無喜,&ldo;無妨的,圍城的是鮮卑名將慕容恪,他這是在圍三放一,想逼著莫陽城中的人從西門逃出。這裡佈下的胡卒,只會是虛張聲勢,我們要是入內,他們不會阻攔。&rdo;陳容這話一出,眾人已是面面相覷。她簡單的一段話中,包含了太多的軍事知識。這個小小的女郎,竟是洞若觀火,把這些謀略說得理所當然。呆了呆,中年文士問道:&ldo;女郎怎麼知道的?&rdo;陳容似是一怔。好一會,她清聲說道:&ldo;君子何不派一個知曉軍事的人看看西城門的佈置?&rdo;中年文士向一個瘦小的漢子點了點頭。那漢子,嗖的一聲,貓腰消失在灌木叢中。那中年文士再次轉向陳容,又問道:&ldo;我們一路從西而來,都不見到胡人伏兵,他們如果真是把莫陽城中的人從西門逼出,為什麼不佈置一下?&rdo;馬車中,陳容沉默了一會。半晌,她清聲說道:&ldo;慕容恪的佈置,要是連我們都看出來了,他也成不了名將。&rdo;居然以這種篤定閒適的語氣,給了這麼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