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薄唇抿得緊緊的,眉峰更是深鎖。角落裡,陳微畏縮地望著他,表情小心而討好。冉閔漫不經心地朝她盯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他千里迢迢來到建康,只是想問那陳氏阿容一句,他明明許了娶她為妻的,她為什麼要背信棄義,與那王氏七郎滾在了一起?那日見到血染白裳的她,聽到她那無情又不知羞恥的話後,冉閔本是想著,這樣一個卑賤的女人,哪裡值得他在意?忘了她吧。想是這樣想,可不知為什麼,從不記得夢中情景的冉閔,這陣子一直有做一個奇怪的夢。在那夢中,他見到陳氏阿容置身於大火當中,那火焰焚燒著她,濃煙滾滾而上。他遠遠見到,大驚失色,牽著一個看不到面目的女子,朝著陳氏阿容衝去。衝到火堆旁,他一邊令人撲火,一邊叫道:&ldo;陳氏阿容,你這是何苦?&rdo;明明他應該心痛的,這樣一個讓他心動的女人,他明明很在意的。可他卻記得清清楚楚,夢中的自己在說出這句話時,既有些許同情,更多的卻是厭煩。他不但不衝上去把她救出,還這麼不耐煩。這真是難以想象的事。夢中的陳容,在聽到他的問話後,仰頭狂笑,那笑聲格外嘶啞,瘋狂,她展開雙臂,笑聲彷彿帶著某種哭音。夢中的他,見到那陳容,當下冷笑起來,他皺起了眉頭,手一揮,冷聲喝道:&ldo;既然她想死,便成全她吧。&rdo;說罷,他衣袖一甩,牽著那個看不清面目,但氣息很熟悉的女人,大步走開,任由那陳氏阿容被烈焰吞噬。夢中的他,大步離開,那步伐絕決冷漠,渾然是鐵石心腸。另一個他卻不想離開。他盯著那捲在烈火中的身影,心中嘶喊道:&ldo;回去,回去!快點回去!&rdo;再不回去就來不及了,她要被燒死了嘶喊是無聲的,饒是他叫得聲嘶力竭,饒是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卻也無法拉回那個走遠的他,更無法撲滅那瘋狂燃燒的火焰。那個夢太真實了,當他從夢中驚醒過來後,很久都回不過神來。他不斷的喘息著,練了好一會劍,騎著馬狂衝了一陣,也無法讓他平靜下來。怎麼會有這麼真實的夢?從那晚後,他又做了同樣的一場夢兩次,在夢中,他一次又一次的目睹,一次又一次的嘶叫,一次又一次地看著那個自己,是怎麼絕然無情地離去的冉閔真不明白自己,平生殺人無數,怎麼就叫這個陳氏阿容給纏住了?放又放不下,還入了夢。他想,不能這樣,還是去建康吧。去建康找到那個婦人,把心中想要知道的事,都向她問個明白。他相信,他一定問明白了,這藏在心頭的毒蛇便會消失,那噬心的夢,更不會再出現。也是奇怪,自他下了這個決定後,整個人便是鬆了一口氣,連臉上也帶上了笑容,整顆心也迫切起來,匆匆安排了手頭的事後,他便壓下一切,帶著親衛和陳微趕赴建康。。。。。。。陳微坐在角落裡,她看到抿著唇的冉閔,臉頰的肌ròu不時抽動一下,咬了會唇,終於小心地問道:&ldo;夫主,你怎麼了?&rdo;聲音嬌柔討喜,帶著無比的關切。冉涼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他瞟了一眼陳微。盯著她,他目光凝了凝,似乎有一個靈氣一閃而過,可再去捕捉時,卻已不見。陳微見到冉閔緊緊地盯著自己,按下心中的不安,嬌羞地低下頭,輕輕說道:&ldo;夫主怎地這般看我?&rdo;冉閔收回目光,他不是一個喜歡胡思亂想的人,那夢中的事,便也拋到了一旁。車隊入了建康城。冉閔是已然稱帝的胡人石虎的義子,連姓氏也改成了石。這樣的人,在建康城是不被歡迎的。何況,他在庶民中還有著很高的威望?因此,一入城,冉閔便戴上斗笠,帶著護衛和陳微,住進了孫衍安排的院落。他這次來建康有幾個目的,然而最重要的目的卻是,他一定要找到陳氏阿容,問一問她為什麼要那樣做。想做就做,他向孫衍問了陳氏阿容的所在。一問才知道,這女人,她出家了她竟然成了一個道姑她怎麼會做成為一個道姑的?突然間,冉閔的眼前,浮現了那日相遇時,她血衣白裳的情景,那時的她,笑得那般悽美,那總是妖媚的眼眸中,帶著一種刻骨的傷痛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