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閔眉頭皺了皺,有點不解地說道:&ldo;陳微?&rdo;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突然感覺到不對:為什麼剛一見面,她第一句話便是詢問陳微?他的心太大,一直不會在乎這些細節。可這一次,他是有備而來,他一直在注意陳容的每一個舉動。因此,他沉吟起來。沉吟中,冉閔聲音放緩,沉聲說道:&ldo;你不喜歡她?難道你不知道,在陳家中,她的地位雖然在你之上,可在我的府中,她只是一個妾室?&rdo;說到這裡,他沉聲命令道:&ldo;陳容,抬頭回話!&rdo;低斂著眉眼的陳容,應聲抬頭。冉閔定定地看著她。她清豔嫵媚的臉上,帶著淺笑,一雙波光波動的眸子,此刻也是清澈平靜的……這個婦人看到他,竟是沒有半點愧意,也沒有半點強裝的堅硬?瞬時,冉閔陰沉的雙眸慢慢一眯。惱怒剛生,冉閔便吸了一口氣。他負著雙手蹁出兩步,來到陳容背後時,他已恢復了平靜。便這般負著手,俯視著夕光照耀下,雲霧瀰漫的山頭,冉閔低沉沙啞的聲音在陳容的身後徐徐傳來,&ldo;你為什麼會出家?&rdo;為什麼出家?陳容嘴角微揚,轉過頭來。她對上了冉閔俊美的,輪廓分明而立體的側面。這張臉,俊美,冷硬,這般側看時,那高而挺的鼻樑,那緊抿成一線的薄唇,在夕陽照耀中,彷彿是雕刻出,染了色的石像。此刻的他,負著雙手,額頭上繫著一根紅色抹帶,長長的墨髮在身後飄揚……看著看頭,陳容有點恍惚了,在**遙遠的時空中,她曾經把這個面孔銘刻於心。可那明明刻骨銘心的記憶,此刻想來,已是模糊,已是恍然。彷彿,那些令得她瘋狂的往事,只是一場從不存在的幻境。她久久不答,冉閔轉過頭來。他沉沉地盯著陳容。只是一眼,便把陳容從恍惚中驚醒過來。在他這樣的目光下,陳容有點窒悶,當下,她悄悄向後退出一步。堪堪退出一步,她便瞟到了冉閔嘴角浮出的冷笑,陳容連忙止步。&ldo;回答我!&rdo;冉閔的命令聲再次傳來。他昂起頭,沉冷的,威嚴地瞪著陳容,以一種木然的語氣說道:&ldo;我千里迢迢來到建康,便是想把事情弄清楚!&rdo;他用一種乾澀的語氣說完這句話後,俊臉上的肌ròu,猛然跳動了幾下。似乎,有一種痛苦,正如毒蛇一樣潛伏在他心口,似乎,有一種執念,逼得他日夜不曾安寧。因此,他選擇說出來。在他看來,只要說出來了,只要得到了答案,那毒蛇也罷,執念也罷,便會煙消雲散去。他必須讓這執念和毒蛇從他的心中消失!……如果說這世上,只有一個人瞭解冉閔,那這個人,必是陳容無疑。現在,陳容聽出了他的痛苦。她呆呆地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冉閔,看著他俊美的臉,看著他陰烈沉鬱的雙眸,看著他挺得筆直如松的身軀!直過了好久,陳容才垂下雙眸……幾乎是突然的,她吃吃笑了起來。這笑聲,驚動了冉閔,他朝她狠狠一瞪,低喝道:&ldo;你笑什麼?&rdo;這喝聲,如往常一樣威嚴,煞氣沉沉。可是,陳容卻似是沒有聽到,她還在吃吃笑著,吃吃笑著……只是笑著笑著,兩行淚水沁出了眼眶。沉怒的冉閔,剛朝她走出一步,一眼瞟到了她的淚水,不由呆了呆。這時,陳容慢慢地收住了笑容。她伸袖胡亂地拭了拭淚水,嘴角微揚,自言自語道:&ldo;積了兩世……終於舒服了!&rdo;她擦拭眼淚的動作很粗魯,直把小臉給擦紅了,陳容才抬起頭看向冉閔。這一刻,她的眸中沒有嘲笑,也沒有苦澀,有的,只是清亮如星的眸光。對上冉閔狐疑中透著鬱怒的眼神,陳容嫣然一笑。這一笑,雲淡風輕。冉閔的濃眉鎖得更緊了,他忍不住低喝道:&ldo;你剛才笑什麼?&rdo;他突是不明白,無法明白。陳容沒有回答他,她只是走上兩步。她來到他身側,與他剛才一樣,看著那夕陽染紅的雲山霧峰。就在冉閔伸手扣向她的手臂,準備問個明白時,陳容的聲音傳來,&ldo;我恨陳微。&rdo;只有四個字,卻是咬牙切齒!顯然這恨,已是入骨。冉閔一怔,伸出的手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