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人低下頭,這般與她相距方寸,呼吸交溶,這般相依相偎,體溫合一,他那厚厚的幃幕下,雙眸慢慢沉了下來。好一會,貴人低沉一笑,鬆開了摟著盧縈腰間的手臂。他終於放開她了。她得到自由了!盧縈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只聽得貴人磁沉的聲音溫柔地問道:&ldo;阿縈的名節,扮成少年時,沒了也就沒了,只有恢復姑子身時,才會在意?&rdo;&ldo;當然。&rdo;面對他的疑問,盧縈迴答得很坦然,她道:&ldo;名節這玩意,本來是做給別人的看的。姑子時,我需防著他人口舌,自然顧及。現在我是少年,用不著在乎這麼多。&rdo;這話,當真大膽,當真,離經叛道。貴人終於知道,盧縈是哪一點吸引自己了。她與天下的姑子都不同,貧寒的,富貴的,權勢中心的,所有所有的姑子,都不會是她這個樣子。這般漠然,這般漠然得跋扈。這盧縈,像他!含著笑,在盧縈不動聲色鬆開他的手掌時,他右手一伸,便重新握上。十指交纏,貴人的聲音低沉而溫柔,&ldo;阿縈是不是覺得,我很在意?&rdo;盧縈知道他在說什麼,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ldo;是,郎君看似一切都不放在眼裡,實是習慣把所有事所有變化都掌控在手心……阿縈太跳脫,貴人有所忌諱也是正常。&rdo;她簡直就是說,她對他來說,天生是個不安份的人,是個不可以被輕易掌控的人。如她這樣的人,留在他身邊,是個禍害,也是個麻煩。如他這樣的人物,是不喜歡身邊有這樣的麻煩的。貴人低低一笑,嘆道:&ldo;其實,我這陣子正覺得世事頗為無趣。&rdo;一句話落地,貴人慢慢轉頭看向她,他的手摸到她的束髮處,然後輕輕一扯。隨著一頭墨髮披洩而下,貴人拿下自己幃帽,似笑非笑的眼眸,清楚地呈現在火光中,明月下!盧縈陡然一凜!這是真正的一凜,她的手心在瞬那間變得冰冷。其實,盧縈一直知道,對這個貴人來說,如果他真想要她,她所有的攻擊也罷。防備也罷,都是無用之功。等級的差別,身份的巨大鴻溝,讓她的反抗和掙扎。會變得不值一提。此刻。她在害怕,她在尋思著,這人說的&ldo;這陣子正覺得世事頗為無趣&rdo;,是不是意味著他要對自己下手了!他只是一個興起時的動作,一時興致來時的玩耍,將輕易地決定她的命運。……不對,絕對不能落到這個境地!她盧縈,不可能讓自己落到任人擺佈命運的境地!尋思到這裡,盧縈抬起頭來。月光下。她朝他嫣然一笑,然後,她從他的手中拿過那幃帽。掂起腳重新把它戴在頭上後。盧縈清冷地說道:&ldo;郎君,我們來打個賭吧。&rdo;戴好後,她開始給自己整理頭髮,一邊好整以暇地把頭髮束起,盧縈一邊清清冷冷地說道:&ldo;我們以二年為期。二年中,你給我自由,對世間人也不做半點暗示,便讓我如現在這般自在地過日。而後,你讓我自發地對郎君上心,直到如郎君身邊的任何一個姑子一樣。心甘情願地以郎君為天,生死不離,棄之不怨,永無悔念。&rdo;這時,盧縈已重新把紗帽戴起。面紗下。她那模糊的五官約約帶著冷,帶著一種貴人從來見過的傲。只見她轉過身。面對著貴人後,她伸出手,白皙修長的手指,慢慢撫上貴人的喉結,再撫上他那暗中泛著金光的衣襟。她的動作是如此親暱,說出的話,卻冰冷中夾著無比的自信,&ldo;如果那樣,自是我輸了。反之,若是二年時間,郎君不憑藉地位勢力,就拿不下我這個小小的婦人,那就是郎君輸了。阿縈輸了,賠上阿縈的一生。郎君若是輸了,給阿縈的弟弟阿雲一個前程如何?&rdo;她勾著唇,紗帽下的雙眸帶著媚惑,清冷的聲音微壓,隱有沙啞,以一種勾引的語氣,盧縈低低問道:&ldo;郎君以為,這個賭約如何?&rdo;貴人饒有興趣地低頭看著她。自盧縈給他戴起幃帽起,他便極為高興地打量著她的一舉一動。 這個小姑子,勾引人的動作生澀中帶著風塵,看來是在漢陽的那些花街女身上習得的,而且還是頭一回用。……明明很一般,很淺薄的勾引,挑釁,他卻看得興味盎然。實在是,那般風塵味兒極重的勾引,在這個冷漠的,總是有著一種嚴肅的,禁慾的,沉靜氣質的&ldo;美少年&rdo;身上展開,便另有了一種說不出的魅惑。至少,是讓他感到歡喜雀躍的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