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單明月淺淺而笑時，馭夫的聲音從外面傳來。&ldo;夫人，到了。&rdo;&ldo;恩。&rdo;她伸出手，在婢女地扶持下雍容地跨下馬車。看著這來來往往的人流，她眉頭幾不可見的蹙了蹙，&ldo;大人呢？&rdo;那馭夫恭敬地回道：&ldo;大人被良大人他們叫過去喝酒了。&rdo;&ldo;良大人？&rdo;單明月微蹙眉頭，她眼斂垂下，擋住眸中的不耐煩。說起她的丈夫殷悅，她其實一直有點看不起。他的優點也就是不笨還有那麼點聽話，至於其他的，哼。她明明告誡過她，良濤那種男人，性情太直脾氣太硬，是個剛極易折的。與他交往，別說幫不上忙還容易被連累。結果呢，她那夫婿還是與那姓良的玩在一起，還直說姓良是什麼性情中人。真是可笑，這世上的人中，小人也罷，惡人也罷，便是禽畜，她都覺得有可取之處。因為這些人適應這個世道，只有那愚蠢的性情中人，才是真正可笑的。不過，這些她當然不會說出來，不但不說出來，還不能表現出來。因為她的父親是一個大儒，也是所謂的性情中人，還有，那些朝堂裡的儒生，那滿大街的秀才孝廉，都是性情中人，便是陛下，也算得是一個性情中人……可不正是因為這世間愚人無數，才由著她揮舞麼？想想，她應該喜歡那些&lso;性情中人&rso;才是。把手放在婢女地手臂上，單明月一邊雍容的，聘婷地朝前走去，一邊語態輕婉地說道：&ldo;恩，我知道了，你去跟著大人，讓他別喝那麼多酒。&rdo;&ldo;是。&rdo;&ldo;對了，我的馬車中有一罈上好的花雕，你帶過去送給良大人，良大人喜歡飲酒的。&rdo;性情中人麼？她差點忘記了，性情中人最是容易被感情驅使，好利用得很……那僕人朗應了一聲：&ldo;是&rdo;後，轉背離去。當單明月進入花廳時，貴婦們紛紛站起向她打招呼，好幾個更是殷勤地跑上來與她親密地說著話。看著這左右的手帕交，單明月的笑容很溫煦，牽著一個手帕交的手，她溫婉地笑道：&ldo;不是說你有孕了嗎？怎麼不好好在家休息？&rdo;那貴婦羞喜地笑道：&ldo;還不是這個聚會難得，我那夫婿非要我過來？&rdo;說起這種聚會，也是近十年來，在這洛陽之地流行的。陛下不是一直重儒學，喜歡講經嗎？上有所行下有所好，最開始時，也有一些權貴，在自家府中設個宴，宴中請了一些儒生，然來為了擴大影響，他突奇想，在同一時的自家另一個花園中，邀請了一些沒有許人的小姑。小姑們來了，不知不覺中，有世家郎君也跑來湊熱鬧。少年少女們來了，有那些權貴夫人也說，想來看看這些俊彥，好給自家兒女相個什麼人，再後來，乾脆把那些官員也請了來，讓他們也聚一聚。這般來來去去，每年新年前的冬日會，便成了一大盛景。冬時三月，一月一次，每一次都是盛況空前，熱鬧非凡。到了現在，洛陽人也罷，外地來的俊彥也罷，都以接到這冬日會的請貼為榮。而世家小姑世家郎君們，更是把這一天當成相親宴。就在單明月被貴婦們環繞，溫婉而笑雍容愉悅之時，那一側的花園中，她的丈夫耿悅，正提步走來。年已三十多歲的耿悅。依然俊朗，不過這個俊朗的男子，腳步有點沉。他晃了晃喝得有點多的頭，望著遠處的衣香鬢影，隱約看到自己的夫人在那裡後。不知怎麼的，他腳步有點猶豫。他從少年時，便對單明月一往情深。自娶到她後，更是如獲至寶。可這少年的熱情，在日復一日的相敬如賓中，已漸漸變成了枷鎖。 無數次，他會端視著笑得溫婉的單明月，想著，她是真心在笑，還是在嘲笑著誰？無數次。他對上她看他的眼神，突然感覺到狼狽不堪。無數次，他對她的要求。感覺到疲憊不已。他其實知道，自己的那三個妾室中，有兩個都懷過自己的兒子。有二個兒子更是已經生了下來……不過還不等訊息傳到他耳中，他的兒子，便早夭了，還有一個女兒，也是九月了還胎死腹中……可那些妾室，明明是她為了表示賢良，主動替他納來的，他從來沒有說過，明明是她堅持要納的。每當那時，他對上單明月通報這訊息時的悲悽表情，就突然有點說不出的寒冷。有時他看著睡著了的單明月，會想著，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心？或者，她的心中，除了利益計較，有沒有溫情？為什麼會有這種人，便是對著自己生的兒女，也是那麼溫婉得體得無懈可擊，卻也精準冷靜得讓人看不到感情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