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皇宮信使說,十五殿下會另擇時日,再來衛府負荊請罪。可任何事都是這樣,一鼓作氣,再鼓則衰。再則,所有人都知道,北鮮卑和反賊留給他們的時間,太少了。眾人回去時,已垂頭喪氣,對十五殿下所說的另擇時日,已不抱希望。守在衛府外的親衛,及時把訊息傳給了衛子揚和馮宛。那親衛首領在一側說道:&ldo;十五殿下騎虎難下,不得不裝病敷衍過去。看他那情形,只怕那負荊請罪,他原本是打算來真的。&rdo;自會是來真的。馮宛微笑道:&ldo;事情過去了就好。&rdo;那親衛首領不安地問道:&ldo;夫人,這樣一來,我們安在皇莊和皇宮的細作,會不會?&rdo;馮宛搖頭,她看著遠方,淡淡說道:&ldo;十五殿下雖是個有才能的人,可他的時間太少了。他已沒有機會再清理我們的人了。&rdo;她暗暗忖道:比起衛子揚,這個十五殿下,才是真正適合當帝王的。可惜,他沒有那個命。在胡思亂想幾天後,馮宛已經決定,聽天由命。既然衛子揚想當他的皇帝,她便當他的皇后,一心一意幫他清掃障礙。如果他想離開,她就追隨他浪跡天涯。她這一生,他是唯一個給她溫柔,給她希望的人,不說情字,便為了恩義,她也會不離不棄,直到他不再需要她。當然,她永遠都不是一個簡單到純粹的人,曾秀那裡,與建康的聯絡還在繼續,有了機會,她也會繼續賺錢。愛情,本不是人生的全部,她這一生,永不會把自己逼到走投無路。轉眼十天過去了。就在皇宮中的十五殿下,不停的派出人馬四處搜尋衛子揚的蹤跡,卻得到了他根本就不在都城時。邊關處,北鮮卑地攻擊,進入了白熱化。北鮮卑的三員大將,竟分三路分別進攻陳國,在烽火四起時,邊關告急的信使,一天幾批。與此同時,原被打散了的反賊也四面而起,雖然都是小股作崇,卻一波接一波,令得陳國似乎在一夜之間,陷入了漫天煙火中。因此,整整十個晚上,十五殿下要忙到凌晨,才能糙糙休息半個時辰,然後又是沒日沒夜地忙碌。過於緊張而疲憊的日子,十五殿下已抽不出時間和心思來對付衛子揚了。他能做的,只是絞盡腦汁地收拾著他那搖搖欲墜的河山。對衛子揚來說,時機已經成熟,只要經過一番佈置,他便隨時可以出兵了。站在院落裡,衛子揚看著遠方的山河,一動不動的。馮宛慢慢向他走去,從側面看去,他完美得彷彿玉雕而成的側面上,盪漾著一股冷煞之氣。當然,這冷煞之氣中,混合著一種意氣風發。他的時代,要來了。遠遠地看著他,馮宛的腳步不知不覺地停了下來。她仰望著他,眨也不眨。皇宮中,十五殿下孤零零地站在大殿下。這可容千人的大殿,那穹形的殿頂,飄搖的牛油燈,還有暗沉的牆壁,原本總是熱鬧喧囂的。以前,他站在下面,聽著父皇那低沉有力的聲音時,心中總是想著,站在上面的感覺,一定很好吧?可現在,他卻只感覺到了孤寂。慢慢垂頭,任由額前的一縷長髮披垂在眉眼間。良久良久,十五殿下低嘆一聲。他伸手捂著自己的額頭,沙啞地說道:&ldo;蒼天,你給我的時間太少了。&rdo;如果再給他幾年時間,不,哪怕只是一年時間,他也可以做出很多事,可以從容準備些對策。可惜,蒼天不仁,一切都來不及了。閉上雙眼,慢慢的,他倨傲地抬起頭來,低沉地喝道:&ldo;來人。&rdo;腳步聲響,一個黑衣人來到他身後,啞聲喚道:&ldo;殿下?&rdo;十五殿下頭也不回,沉聲說道:&ldo;我交待的事,現在可以去準備了。&rdo;&ldo;可是殿下?&rdo;&ldo;去吧。&rdo;&ldo;是。&rdo;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不一會,弗兒那輕而溫柔的聲音從殿外傳來,&ldo;弗姬求見殿下。&rdo;&ldo;進來。&rdo;&ldo;是。&rdo;見是十五殿下本人傳喚自己,弗兒心中一喜,提步踏入殿下。步入殿中,她頭一抬,便看到站在大殿中,墨衣俊顏,孤零零的十五殿下。看到淡淡的牛油燈下,他那雙雖是沒有焦躁,卻深邃完美的眼,對上他那清風飄拂中,略顯瘦削的身形。突然間,弗兒發現,這個在她眼中深不可測的十五殿下,原是那麼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