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重重一推，馮宛把衛子揚推了開來。不顧少年不滿地瞪視，她急急轉頭，悄悄用手帕拭了拭鼻子眼睛，說道：&ldo;你喚我來，可是有事？&rdo;經她提醒，衛子揚轉移了注意力，他認真地說道：&ldo;思，是有事。&rdo;他轉過身，大步走到塌前，雙手攤開一本帛書，他沉聲說道：&ldo;北方几族有異動，我可能要出征了。&rdo;他雙手按在几上，回過頭來，目光灼灼地盯著馮宛，徐徐問道：&ldo;你那個夫主，先我一天向陛下上稟北方戰事。他的所知從何而來，是你助的麼？&rdo;他盯著馮宛的眼睛瞬也不瞬。不等馮宛回答，他轉過頭去，說道：&ldo;你那夫主，不過弄臣小丑，以他之能，斷斷不會有這番見解，那些事，肯定是你這人狡詐的婦人告知他的。&rdo;他揮了揮手，制止馮宛的解釋，果斷地說道：&ldo;這次戰事，對我來說是期盼已久的良機，我叫你來，便是想告訴你，我明日便會請命出征。&rdo;他回過頭來看著馮宛，他沉沉說道：&ldo;我有預感，此戰歸來後，一切均會不同。婦人，你可願意伴我左右，隨我出征？&rdo;希望和失望伴他左右，隨他出徵？馮宛怔住了。她側過頭，呆呆地看著窗外的景色，忖道：隨他出徵麼？見到馮宛猶豫，衛子揚蹙起了眉頭，他緊緊地盯著她，道：&ldo;你不願意？&rdo;馮宛搖頭。這事與願意和不願意無關。她只是，不能做。重生以來，馮宛最大的倚仗，莫過於眼前這個少年。她在等著他成長，在等著他足夠強大後，小小的庇護她一下。也不要求多，只要保她平安，無人敢犯便足夠了。眼前這少年，現在看重於她，想她陪伴左右，這些她是知道。可她不能，至少，現在還不能。……自古以來，為什麼世人都說，聘則為妻奔為妾？為什麼諸葛亮要劉備三顧茅廬才肯出山？那是因為他們都知道，世人對於輕易得到的人和東西，從來不會珍惜。何況，世人不知道這世間的變化，她卻是知道的。因這份知道，她遊刃有餘。如果冒冒失失地跟隨還不夠強大的衛子楊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她將四顧茫然。……經過了背叛，經過了徹底地傷害的她，已沒有膽量，去把自己的將來，把自己的人生，完全賭一場。至少，在對衛子楊的人性，沒有充足的瞭解之前，她不能孤注一擲地把自己賭上，把未來賭上。……來自前世的所謂瞭解，畢竟是人云亦云的，是膚淺而表面的。衛子揚盯著她，沉聲道：&ldo;怎麼不說話了？&rdo;馮宛抬頭。她目光明澈地看著他，低聲道：&ldo;妾不能……&rdo;堪堪說到這裡，衛子揚已是右手一揮打斷她的話頭，喝道：&ldo;不必說了。&rdo;他騰地轉身，一動不動地盯著外面，甕聲甕氣地說道：&ldo;捨不得你那夫主？&rdo;聲音中含著濃濃的不滿和氣惱。馮宛道：&ldo;不是。&rdo;她的聲音輕細溫柔，&ldo;妾，不敢……&rdo;她垂著雙眸，喃喃說道：&ldo;妾一弱質女流，若是就此跟了郎君，如何面對眾位公主殿下？&rdo;她的話不重，可衛子揚是聰明人。他知道馮宛指的是四公主五殿下，以及那些對他有著想法的權貴。幾乎是恍然間，他想到了，以那些人的權勢地位，甚至不需要理由，便可以置眼前這婦人於死地！他是不能，至少現在還不能帶她走！他絕美的臉瞬時一青，轉眼，他揮了摔手，悶悶地說道：&ldo;出去吧。&rdo;&ldo;是。&rdo;馮宛福了福，緩緩向後退去。當她退到門坎處時，衛子楊低沉的聲音傳來，&ldo;總有一日，這些人不足懼！&rdo;馮宛躬身應道：&ldo;是。&rdo;她微笑道：&ldo;不過是一些泥塑土偶。&rdo;聽到她的評價，衛子楊哈哈一笑，他挑著眉，血色媚眼目送著馮宛緩緩離去。望著那雍容佼然的背影，不知不覺中，衛子楊的眼中盛滿微笑。坐上馬車時，馮宛掏出手帕，輕輕在額頭上按了按：因前世的印象太過深刻，下意識裡，她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讓衛子楊對自己生出半點不滿的。剛才他在自己拒絕時，已是惱了的，現在他不再惱怒，這對馮宛來說，實是一件值得高興的，放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