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一個平素看起來雍容端莊古板的人,突然輕佻,會讓人這麼轉不過彎來。再一次,他又哼了一聲。轉過頭,衛子揚不耐煩地說道:&ldo;你既然不懼,那就先過去吧。&rdo;馮宛從善如流,她對馭夫說了一聲,馬車繼續向五殿下的府中走去。;反擊五殿下的府第便在前方,馮宛一下馬車,一個僕人便走上前來,領著她向客殿走去。畢竟是胡人,便是堂堂殿下的府第,也只見寬大,不見精美。馮宛打量著,說起來這地方,她前世時也是走過多次的。穿過一條走廓,來到一處兩層高的,木製仿晉風的小樓前,裡面一陣說笑聲飄來。是一些女眷的笑聲。馮宛聽了聽,不再猶豫,跟在一婢女身後踏上臺階。幾層幃幔之後,五六個塌幾隨意地擺放著,每一處塌几上,都坐著一個身著華服,脂粉厚敷的女子。坐在最中間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婦,這少女模樣端莊,高鼻白膚,透著種胡人的建壯。在這少婦的左側下塌,則坐著一個宮裝女子,這女子眉細顴高,唇厚明媚,正是馮芸。與在元城時見到的不同,此刻的她薄施脂粉,雲髻高挽,輕紗披肩,儼然一副貴婦人模樣。這幾人交談正歡,笑語不絕,馮宛到來時,有幾人朝她瞟了一眼,便漫不在意地收回了目光,更有兩人,悄悄地向馮芸使了一個眼色。當下,馮芸的唇角浮起一抹冷笑來。她們繼續交談著,似是沒有一人知道馮宛地到來。這時,馮宛走到了門口,她朝裡面眾人瞟了一眼,不由一笑:還是沒有改變啊,果然與前世時一樣。記得前世時,她害怕給趙俊添麻煩,又一心想與馮芸重歸於好,只得被她們牽著鼻子走,受盡了羞ru。在這裡受了羞ru不要緊,回家後,她還被趙俊痛罵了一頓。馮宛停下腳步後,一臉溫婉地看著殿中眾人,雙手攏於袖中,不語亦不動。那領她而來的婢女走了幾步,見她不曾跟上,回頭盯她一眼,問道:&ldo;怎麼不走了?&rdo;馮宛垂眸,微笑道:&ldo;貴客盈房,座無虛席,我侯於此處聆聽貴人語,也是榮幸。&rdo;她說得溫和優雅,笑得雍容自在。可那話裡話外,分明是指責堂堂五殿下府,特意把客人叫來,卻連塌幾也不給備著,有份了。房中的五女同時向馮宛看來。接著,她們相互看了一眼,有意無意間,都望向馮芸。五殿下妃蹙了蹙眉,她也瞟了一眼馮芸,見她臉上戾色猶存,一點鬆口的跡象也沒有。她揮了揮手,喚道:&ldo;給客人備塌。&rdo;&ldo;是。&rdo;一令吐出,早有準備的婢女們麻利地走上前,把塌幾擺好。不過那塌幾擺的位置就有點不對了,它擺在馮芸的右後方的卑位上,馮宛只要坐下,任何人看了,都會以為她是馮芸的婢僕。五殿下妃瞟了一眼馮宛,命令道:&ldo;坐罷。&rdo;馮宛沒動。她不但沒動,反而斜斜地朝門框一倚。她氣度雍容,舉止中有一種從骨子裡發出的優雅之氣,這個粗魯隨意的動作被她一做,卻偏有一種娉婷美好之姿。倚著門框,馮宛含著笑,優雅而隨意地說道:&ldo;貴人可能有所不知,馮美人乃是我嫡親的四妹……卻不知馮美人今日來殿下府中,奉行的是宮禮,還是家居俗禮?&rdo;眾女一呆,再次相互看了一眼。馮宛這話說得明白,馮芸只是她的妹妹,如果按家居俗禮,馮宛不說坐在她的前面,與她並肩也是情理當中,便是稍稍落後以示尊重,那也得馮宛自願。如果奉行的是宮禮,馮芸此刻代表的是天家的威嚴,那除了五殿下妃之外,另外三婦得與馮宛一樣,坐於臣下之位。不管哪個胡人建國,都會不約而同地學習漢人那一套。此時陳國已建立三四十載,雖然很多地方還是粗陋不堪,可也有了一點漢禮。好一會,五殿下妃冷笑道:&ldo;好一個牙尖口利的婦人!&rdo;她的臉色已經發青,表情已極為不滿。馮宛又是一笑,她的眼角,瞟到了向這裡緩步走來的幾人。當下她朝著五殿下妃盈盈一福,徐徐說道:&ldo;娘娘勿惱,妾雖婦人,可妾的夫主乃是官身。妾可以不顧顏面,妾的夫主不能不要顏面。&rdo;她是在告訴五殿下妃,她的丈夫只是五殿下的臣屬,而非他的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