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這一席話,聲音朗朗,清楚之極,人人可以聽到,一時之間,本來還在低聲議論的眾人也是一怔,停止了交談。一個個皺眉尋思起來。隱隱的,他們也感覺到不對。覺得丈夫對婦人薄情,實是天經地義,婦人卻不能對丈夫薄情。可是,義信君以寶馬和寶劍相比,又以士相比。這一番道理,竟是頭頭是道,眾人雖想反駁,卻發現無從駁起。說起來,此女容色傾城,縱比不上士,比之寶馬寶劍還是可以的。照啊,寶馬寶劍也是對有心人才誓死相報,為什麼這傾城婦人不可以這樣呢?一片安靜中,涇陵公子威嚴俊美,含著笑容的臉瞬時一僵。他右手一緊,握著酒樽的手開始用力,用力,直到那手青筋暴露,酒樽不勝重力發出滋滋輕響。半晌後,小胖子吳公子哈哈一笑,嘎嘎說道:&ldo;義信君好利舌也,所言甚是有理。&rdo;他說到這裡,轉眼瞅向公子涇陵,嘻嘻笑道:&ldo;對婦人忠情,公子涇陵不屑也。今以一姬換得兩城,才是可歡喜之事。今年祭祀,公子可以不愧先祖了。公子以為然否?&rdo;涇陵公子低著頭,明亮的燈火,照在他的臉上,顯出一抹陰影來。直過了好一會,他才淡淡地說道:&ldo;不過一婦人而已,諸君何必過於在意?&rdo;他說到這裡,終於抬起頭來。他轉過頭,沉沉的雙眸盯向義信君。這一盯之下,他的眉心便跳了兩跳。他連忙眼睛一抬,使得自己看也不看義信君頸部以下。四目相對,涇陵公子晃了晃手中的酒樽,淡淡的說道:&ldo;昔日君在我府中之時,涇陵不知君有大才也。今日再見,實為君歡喜!&rdo;他嘴裡說著歡喜,可表情卻絲毫沒有歡喜。而且,涇陵公子這番話,分明是揭短!隨著他這句話一出口,眾人便頻偏向義信君看去,三兩成群地詢問起義信君的出身來歷來。涇陵公子這話一出,心中鬱躁消去了少許。可是,緊接著他便暗恨起自己來:這樣的話,怎是我堂堂公子涇陵會說的?想到這裡,他迅速眉眼一斂,竟是不願與義信君那雙銳利的桃花眼相對。衛洛也是一僵!衛洛愕然抬頭。她的墨玉眼中依然浮腫,眼中淚水汪汪,此時,這雙眼實是瞪大到了極限。他不敢置信地盯著義信君,死死的盯著。半晌半晌,她才顫抖著,歡喜著,喃喃地問道:&ldo;你,你,你是素?&rdo;她的聲音很輕很輕,表情很小心很小心。似是生怕自己聲音一大,便驚嚇了眼前的人,也似是害怕自己所聽到的,竟是錯覺。這時,眾人的議論聲,嗤笑聲又大了兩分。義信君看向衛洛,朝她露齒一笑後,伸手把她的頭按回自己胸口。然後,他抬起頭看向涇陵公子,清笑到:&ldo;謝公子看重!然,蒼天造人,其意難測!伊尹何人也?當他身為奴隸之時,誰能想他也有成為再想之日?我於貧賤卑微時,才不能顯,亦不能為公子所知,實屬尋常也&rdo;義信君聲音朗朗地說道這裡,便低下頭,看著呆若木雞,歡喜得又要流淚的衛洛,嘴角一揚。他衝她右眼一閉,再次拋了一個大大的媚眼後,他把衛洛略略推開。衛洛怔仲地任他把自己放到一旁。義信君從榻上一站而起,他頭微側,牽過衛洛的小手。見她怔仲,他露齒一笑。然後,他雙臂環抱著衛洛。轉過頭來,義信君目光炯炯地看向一殿之人,聲音晴朗的說道:&rdo;我是童男出身!&ldo;這話一出,滿室譁然。義信君不理眾人的譁然,徑自聲音朗朗地說道:&rdo;我卑賤之時,世人皆輕之薄之,侮之唾之!然,只有她!只有我懷中之婦,她兩番三次相救於我,她對我說&lso;伊尹何人也?當他身為奴隸之時,誰能想他也有成為宰相之日?&rso;至此,才有了今日的義信君!&ldo;他的聲音滔滔而來,在穹形大殿中傳蕩不已。眾人開始只是嗤笑,待聽到這裡,再看到他那一臉的肅然,看到他那華豔的美色,想到他的所作所為,漸漸的,那嗤笑聲竟是越來越低,越來越低。義信君又是微微一笑,他伸手撫著懷中衛洛的黑髮,冰玉相擊的聲音清脆響亮之極,&ldo;若無我懷中之婦,便無我義信君!救命之恩,再造之德,義信雖死難報!區區兩城何足道哉?&rdo;這一下,眾人都安靜下來。這一下,眾人看向他和衛洛的眼神中,都添了幾分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