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涇陵公子施施然地出現在燈火中,在眾榻幾的五十米處站定。幾乎是不約而同的,所有貴人都站了起來,那個和姜公主一時不慎,在掙扎著站起的時候向前一撲,差點摔倒在地。幸好黑暗中衝出的兩個劍客架住了她,幫助她穩穩地站好了。貴人們站好後,同時低頭,叉手,朗聲諂笑,&ldo;見過涇陵公子!&rdo;涇陵公子雕刻般的臉孔上帶著淡淡的,若有若無的笑意,見眾人行禮,他略點了點頭便不再理會。他大步走到眾榻幾之前的主座上,然後,在最中央的空榻上施施然坐好。直到他坐好了,眾貴人才絡繹坐起,一個個屁股半側,表情恭敬。涇陵公子深如子夜的雙眸靜靜掃過眾人,雙手略略扶膝,上身微正,轉向衛洛,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他這是示意自己開口!也不知為什麼,衛洛就是明白了他這一眼的意思。她連忙退後三步,向前單膝跪地,雙手一叉,低頭朗聲說道:&ldo;公子,小人有一事不明!&rdo;涇陵公子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修長的手撫上几上的酒斟,道:&ldo;言。&rdo;衛洛昂起頭來,她雙眼炯亮地對上涇陵公子俊美的臉,朗聲說道:&ldo;小人雖卑,卻是他人贈給公子,亦得公子許以事務之人!於此,小人已是公子之奴!身為公子之奴,怎可被他人輕易拘出,任意作踐?&rdo;衛洛朗朗地說到這裡,明亮的,水波盪漾的雙眸中飛快地掩過一抹狡黠,她聲音一提,厲聲說道:&ldo;公子以威立於天下,世人聞之無不讚服!卻不知自何時起,他人卻能自由出入公子府中,對公子之人任拘任殺?&rdo;衛洛這話是朗朗說出,聲音傳出後,在空蕩的廣場中引起迴音陣陣。眾貴人齊刷刷地啞口無言,那小心地佝僂著身子站在涇陵公子身後的肥胖主事,已汗透衣袍,那和姜公主亦是臉色發青。衛洛這是赤裸裸地挑拔離間!她在所有人面前質疑涇陵公子的威信,她在逼著涇陵公子為自己出頭,救自己脫離和姜那毒婦之手!是的,她是在逼。涇陵公子剛才瞟來的那一眼,不知為什麼,衛洛清楚地感覺到,他是在向自己暗示,要自己向他求救,求饒。可是,衛洛卻不想這樣。因為她不能冒險,她不能寄望於涇陵公子的仁慈!這事關生死,她要用最妥當,最有效的手段!她知道,在這樣的公眾場合中,在上百貴人當中,涇陵公子的顏面尊嚴會大過一切,因此,自己質疑就算令得他不滿,他也不得不為自己出頭。衛洛一句話說完,腰背挺得筆直,雙眼炯炯地與涇陵公子對視。涇陵公子懶洋洋地看著她,懶洋洋地看著。在一片安靜得連呼吸都在壓抑的氣氛中,他終於緩緩開了口,&ldo;善。&rdo;他認了!衛洛低低地吁了一口氣,她再也硬撐不下去,連忙頭一低,身子向前一伏,五體投地,無比恭敬的朗聲說道:&ldo;公子英明!&rdo;涇陵公子看著她伏在自己腳前的後腦勺,淡淡地說道:&ldo;跪著吧!&rdo;&ldo;諾!&rdo;衛洛低低地應了後,便一動不動地繼續這樣五體投地地跪著。很顯然,這是他的懲罰。涇陵公子處理了衛洛後,漫不經心地抬起頭來,他從几上端起酒甚,慢慢品了一口。一片安靜中,他淡淡一笑,&ldo;日夜設宴,廣場亦設酒溪!本公子竟是不知,我晉人已奢侈至此了!&rdo;所有貴人都低下頭去,一個個不敢對上他的雙眼。涇陵公子目光掃過酒溪宴的眾處女,他這個動作一做,一個貴人馬上顫聲喝道:&ldo;撤了!速速撤了!&rdo;眾處女得到允許,連忙手忙腳亂地放下頭上的竹筒,掙扎著站起。她們實在跪得太久,雙腿早就麻木不堪,這麼一急促起立,頓時摔倒的多,只聽得&lso;砰砰叮叮&rso;一連串的竹筒摔地聲,酒水灑落聲傳來,轉眼間,那裡已凌亂不堪。涇陵公子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直到眾處女站起來,慌亂地撿起竹筒退後了,他才淡淡地說道:&ldo;從今往後,晉地不可有酒溪!&rdo;眾貴人先是一怔,轉眼同時大聲應道:&ldo;諾!&rdo;對他們來說,只有涇陵公子不發怒,取消個酒溪算不得什麼。叫完後,眾貴人又齊刷刷地低下頭去,一個個努力地把自己隱藏在涇陵公子看不到的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