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涇陵公子一樣,相信所有的事情都不會是無緣無故的。眾人地注目中,衛洛注意到,涇陵公子敲擊幾面的食指有點直。恩,就是彎曲得不自然。當下,她頭一抬,慢慢站起身來。隨著她這一起身,數百雙懷著各種情緒的目光,再次瞬也不瞬地盯上了她。頓時,坐在右側的一些貴女的驚呼聲傳來,&ldo;好一個美少年!&rdo;&ldo;容顏如玉,雙眼如墨,真令人愛也!&rdo;&ldo;噫,籲!我亦欲賭他來。&rdo;&ldo;容色如玉,墨髮如雲,皎兮清兮,妾心悅兮。&rdo;最後一句唱聲一出,眾貴女同時啞了口。她們轉頭看向那個開口的,年約十八九歲的豔麗豐滿的少婦,嘴一扁,都露出幾分不屑和鬱悶之色。那先前說衛洛&lso;雙眼如墨,真令人愛&rso;的少女,惱怒地低語道:&ldo;晉有玳姬,貴女之恥也!&rdo;當然,這些話,衛洛都沒有在意。她直直地看向那荊不離,雙手一叉,從容笑道:&ldo;衛洛何能,令得公以寶物相賭?於今日前,衛洛之容,還是一黑醜小兒,卻不知公因何故,赴宴時已攜名劍?&rdo;衛洛這話一出,涇陵公子敲擊幾面的動作便是一頓:是啊,衛洛在今日之前還是一黑醜小兒,他是美少年的事,斷不可能這麼快便傳出府去。而這荊不離早早就帶了這等寶物參加宴會。很顯然,他不是衝著衛洛的美色來的。如衛洛這樣的少年,除了美色,他還有什麼引人注目的?想來想去,只有一條了,那就是,他是涇陵公子在意的人!一瞬間,滿殿有半數人想到了這一點。荊不離怔住了,他愕然地看向衛洛施施然坐下,半晌都不知說什麼的好。涇陵公子突然放聲一笑,笑聲剛一收,他便響亮地說道:&ldo;衛洛有賢士之才,吾愛其才,實不能相賭也。&rdo;這便是拒絕了。荊不離怔仲了半晌,才收回放在衛洛身上的目光。他勉強一笑,把寶物還鞘,嘆道:&ldo;是不離唐突了。&rdo;說罷,他也坐了下來。樂和宴這時,一越使站了起來,他朝著涇陵公子雙手一叉,朗聲說道:&ldo;宴將始,可賦否?&rdo;他的意思是說,就要用餐了,可以點歌嗎?作為異國來的客人,是可以主動要求樂工奏出詩經中的某一段,以示歡慶,可表達自己的來意和政治想法的。這一點,是諸侯間盛行的。涇陵公子點了點頭,說道:&ldo;可。&rdo;&ldo;善。&rdo;越使表示了感激後,他向位於殿角之側的樂工朗聲說道:&ldo;請歌《周南桃夭》。&rdo;越使聲音一落,樂音已起。這次的樂音,帶著幾分輕揚,幾分盛大,幾分春天的飄逸而來。樂音中,一樂工站了起來,以一種緩慢而古怪的節奏唱道:&ldo;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rdo;這是時人送嫁時最喜歡演奏的樂音。它以一種反覆而流暢的節奏,告訴男方,自己家的女兒是多麼的華美,便如桃花一樣鮮豔,自己的女兒是多麼優秀又善於生養,她能給男方的家中帶來更多的富足和體面。很顯然,越人在這個時候點上這麼一首歌,實際上是在向涇陵公子推銷越嫡公主。同時,他們在涇陵公子已經拒婚的情況下,要求演出這一曲送嫁之歌,也就耐人尋味了。宴樂一起,已經可以用餐了。衛洛聽了一遍,見終於有人持筷了,她也連忙低下頭來,拿起筷子挾向几上的ròu食。這ròu燒得很爛了,她一挾,一塊黃燦燦的,油光澤澤的野豬ròu,便到了她的筷子中。衛洛聞著這股濃郁的ròu香,連連嚥了兩下口水,頭一就筷,便嚥了下去。ròu才一入口,她便感覺到涇陵公子的身軀微微後倚,靠近了她。接著,他那低沉的,略帶嘲弄的聲音傳來,&ldo;衛洛,越女盛情,將何以處之?&rdo;衛洛一大口ròu還在嘴裡咀嚼,猛然聽到他這麼一問,連忙三下並兩下嚥了下去,有點吐詞不清地回道:&ldo;公子自有明斷,洛不知也。&rdo;衛洛這一句回答,實是中規中矩。如這樣的事,本來便屬於涇陵公子的份內事,如衛洛這樣的食客,是可以不參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