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刻，所有的楚人，竟覺得衛洛那含著淡淡憐憫的笑容，實是讓他們感到慚愧。他這聲音一落，衛洛清脆的一笑，格格說道：&ldo;善！&rdo;與她平素的笑容不同，此刻她的這一笑，依然是冷中透著疏離，疲憊中透著慈悲。清脆的笑聲中，衛洛再次一提，朗聲說道：&rdo;妾之第二問也，敢問公子吾，妾可曾侍候過任何一國君侯？可曾令得任何一個君侯或丈夫，因妾之故耽擱國事，無視疾苦，耽於享樂，奢靡終日？&rdo;又是一陣沉默。她這問題就更顯而易見，更好回答了。沉默中，那車右沉啞地朗聲回道：&ldo;無也。&rdo;衛洛笑了笑，她疲憊地說道：&ldo;既無此事，那君將妾身與妲己和褒姒相類，可就唐突了。&rdo;她這是陳述句，是在說一個事實。她疲憊的聲音，清楚地傳遍全場。軍士們聽見後，一陣交頭接耳，這個時候，連楚國權貴也不得不承認，被衛洛這麼一說，他們將她與妲己，褒姒相類，確實不妥當了。在一陣低語聲中，衛洛的聲音再次清楚地響起，這聲音中，已帶著沙啞，&ldo;妾之第三問，敢問公子吾，是否這世間婦人，無論賢也不賢，無論侍身何等丈夫，只要她美貌，武勇，略有見識，世間丈夫便不能容之，便需挫骨揚灰，便需殺之後快。只有如此，世間丈夫才會心安，然否？&rdo;這問話一出，公子吾等人更是啞了。不止是他，他身後的楚人權貴，此刻也都啞了。而晉人這一邊，公子涇陵也啞了！他直直的盯著衛洛，直直的盯著她，盯著她那絕美的小臉上，盯著那一臉的疲憊和無奈，盯著她那墨玉眼中的笑容，那淡淡的滄桑和悲憫。盯著盯著，只過了許久許久，他才垂下了自己的眼眸。這一次，沉默了很久。因為，衛洛問的並不止是公子吾，而是整個楚人，整個晉人，整個戰場上那數十萬丈夫！公子吾回頭去，低聲問道：&ldo;此話當如何回答？&rdo;一權貴皺著眉頭，半晌才吭吭地說道：&ldo;若承認我等實有如此想法，豈不是說明我輩丈夫懦弱不堪，竟無端懼之婦人？&rdo;&ldo;然也！我等丈夫，怎可懼一婦人？&rdo;&ldo;然，然。&rdo;。。。。。。。一陣竊竊私語聲中，公子吾的車右轉向衛洛，聲音一提，朗聲回道：&ldo;婦人言過矣，我等丈夫，怎會無端懼之婦人？&rdo;他這回答，也是在場數十萬丈夫的回答了。衛洛聞言，格格一笑。她的笑聲清脆而冷，明媚之極。笑聲中，她便這般站在橫木上，向著公子吾和他的車右盈盈一福，以示謝意。盈盈一福後，衛洛再次站穩。這時，她臉上的悲意一掃而空。她的墨玉眼，變得炯亮無比。她直視著公子吾，聲音一提，脆聲朗喝，&ldo;既然如此，妾何罪之有？妾既無罪，君為掩飾自身過錯，推罪於妾，誣言傷妾。此刻蒼天在睹，數十萬丈夫也在君側。請君向妾致歉！&rdo;她這個時候，華貴雍容的面容上，盡是凜然！她直直地盯著公子吾和車右，直直地盯著。楚人再次啞了口。所有人都在尋思起來。他們越想越發現，這婦人的三問，竟是把那車右剛才所有的指責點，都一一駁倒了。他們赫然發現，對於眼前這婦人，還真是無法再給她安上任何罪名了！半晌，公子吾站了起來。他頭一低，身子略躬，向著衛洛行了一禮，沉聲說道：&ldo;吾所言失當，請婦勿罪。&rdo;面對他的道歉，衛洛再次盈盈一福，還了一禮。一禮過後，衛洛再向著數十萬軍士，向著前面和左右兩側三個方向，各自盈盈一福後，清脆地說道：&ldo;妾一婦人，行事偏頗，實有無禮無當之處，為人任性，多傷丈夫之心。諸位堂堂丈夫，望能恕妾之過！&rdo;軍士們嗡嗡議論起來。喧囂中，衛洛漫步跨下了橫木。她坐在戰車上，一抬頭，便對上了公子涇陵的目光。四目相對，這一次，衛洛卻沒有倉促移開視線。她便這麼直直地，坦然的，疲憊中隱帶著滄桑憐憫地盯著他，盯著他。在她的目光下，公子涇陵緩緩的，緩緩地移開了視線。。他的目光一移開，衛洛便重新戴上了木面具。喧囂聲中，議論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