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睡很沉。也不知過了多久,衛洛才睜開眼來。這一睜開眼,她便聽到身邊傳來的呼吸聲。衛洛轉過頭去,對上了公子涇陵那緊鎖的濃眉,以及抿唇的薄唇。睡夢中,他似是還不安著。衛洛只瞟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她的響動,驚醒了侍婢,一個聲音低低地傳來,&ldo;主,參湯已備。&rdo;衛洛聞言,低聲應道:&ldo;拿來。&rdo;&ldo;諾。&rdo;衛洛端過參湯,一口飲下。又是一股暖暖的熱流流遍全身。說來也怪,這暖流一轉,衛洛又有點想睡了。本來這參湯是提神的東西,難道是她的傷太重,參湯在令得她睡中調養?迷糊中,衛洛又躺了下去,沉沉睡著。衛洛再一次醒來,已經又是一個白日了。明晃晃的陽光,透過紗窗照進榻上,紗幔晃動間,衛洛眨了眨眼,好一會才記起,身邊似是少了什麼。她回過頭去,望了一眼空空的c黃榻,這才記起,公子涇陵曾睡在這裡,看來,他已經起c黃了。衛洛走下c黃,這一動,她便發現自己精神了許多,雖然還是虛軟無力,心慌心促,可是,比起之前實在舒服多了。衛洛一動,侍婢們馬上入內,在侍婢們的服侍下,衛洛洗了一個澡,梳好頭髮,換上公子涇陵早就為她備好的大紅袍。衛洛推開房門,慢慢走了出來。她的左手,依然隱隱作痛,連動一動手指,那疼痛都會加重。所以衛洛的左手便這樣虛垂著。正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不一會,一個侍婢便走到她身前,她盈盈一禮後,朗聲說道:&ldo;齊義信君聞主重傷,求見於主,準否?&rdo;衛洛怔住了。她轉過頭,錯愕地瞪著那侍婢,半晌才啞聲問道:&ldo;公子如何說來?&rdo;那侍婢依然低著頭,恭敬地說道:&ldo;公子言,此乃小事,由婦自主。&rdo;衛洛聞言,低下頭去。她低著頭,看著一片在腳背上翻轉飄零的黃葉,看著它被風捲起看著它被風揚高,再看著它被風吹落,滾入溝壑間。她扇了扇長長的睫毛,低低地說道:&ldo;可。&rdo;&ldo;諾。&rdo;&ldo;且帶路。&rdo;&ldo;諾。&rdo;衛洛和素衛洛走得很慢。突然間,她不知道用什麼樣的態度和麵孔來面對素了。她低著頭,雙手緊緊地絞在一起,久久都沒有鬆開,直到前方傳來那侍婢恭敬地呼喚,&ldo;到了。&rdo;到了?這麼快?衛洛怔怔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在那侍婢詫異不解的目光中,緩步向裡面走去。這是一間木製院落的側殿,衛洛一進去,便看到了一個白色身影。這身影,很瘦。不過只是幾天而已,這身影便急速消瘦得可以被風颳去。他正背對著衛洛,怔怔地望著紗窗外出神。那一襲並不見寬大的白袍,穿在他身上空空蕩蕩的。望著那瘦得脆弱的身影,衛洛的心,在一瞬間堵起來了。她連忙低下頭去,大力地眨了幾下去,把眼中的酸澀眨去。然後,她緩緩走到那身影后面,在一旁的榻几上跪坐下。她低著頭,揮退要搶前為她倒酒的侍婢,再揮退所有的侍婢。她緩緩地持過酒斟,任酒水汩汩流入樽中。清而純淨的汩汩流水聲中,衛洛的墨玉眼,一瞬不瞬地望著,彷彿時間凝滯,也彷彿心靈平和從容之至。這時,她聽到一聲低低的,嘶啞地叫喚聲,&ldo;洛‐‐&rdo;這聲音極幹嘶,沙啞,無力。衛洛慢條斯理地把酒斟放下,緩緩抬頭,看向他。這一看,她嚇了一跳。義信君的面容蒼白,眼眶陷下,那玉質潔白的臉龐,竟是容光大減,彷彿蒼老了好幾歲一樣。他那花瓣般的唇,乾裂著,桃花眼中也盡是淚水,他痴痴地瞅著衛洛,痴痴地瞅著她,目光瞬也不瞬。衛洛的心一酸。她抬頭看著他,低低地喝道:&ldo;素,何至如此?&rdo;她的聲音也有點沙啞。義信君依然痴痴地望著她,望著她。四目相對了好一會,他緩緩退出兩步,然後,雙膝一軟,面向衛洛跪伏在地。他居然這麼向衛洛跪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