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賢士急叫道:&ldo;君上請三思!眾姬遣去雖無妨。然,若主母要求君上不得再娶他婦,晉室後宮只她一人,又當如何?&rdo;涇陵垂眸不語。半晌半晌後,他低低嘆道:&ldo;到時再說吧。&rdo;那賢士一怔。眾人都暗暗搖頭,突然間,他們很為自己的君上感慨起來。直過了好一會,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才響起,&ldo;諾。&rdo;眾人退下後,涇陵依然低著頭,慢慢地只品著樽中酒,一動不動。這時,一陣風聲響起。不一會,穩公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ldo;君上。&rdo;穩公叫了一聲後,大步走到涇陵的對面跪坐下,毫不客氣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後,就著几上的白團飯咬了一口。他一邊咀嚼,一邊說道:&ldo;君上此番退了,他日雄風難起。&rdo;穩公很不正經地說出這句話後,頭一抬,笑眯眯地朝涇陵上下打量了一眼,他還特意地在涇陵的胯下盯了兩眼,嘿嘿說道:&ldo;君上忍功大進。&rdo;涇陵俊臉一沉。他瞪了穩公一眼,仰頭把樽中酒一飲而盡。隨著酒水汩汩入後的吞嚥聲,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哭嚎聲。看來,是那些賢士把他的意思下達給眾豔姬了。涇陵聽著那些哭嚎聲,俊臉上閃過一抹厭煩,他沉沉地低喝道:&rdo;如此喧譁!&ldo;這喝聲,自是責怪那些賢士們辦事不力了。穩公大大地抿了一口酒後,突然嘆息道:&rdo;君上,夫人這是試探啊。&ldo;涇陵聞言苦澀地一笑。他仰頭再次把樽中酒一飲而盡,也是一聲長嘆,&rdo;然也,她這是試探。我這婦人,我這小兒,她在逼我讓步啊。&rdo;涇陵說道這裡,把手中的酒樽朝几上重重一放,發出了&ldo;砰&rdo;地一聲巨響。他低著頭,手撐著額頭,喃喃說道:&ldo;然,我不得不讓步。我,我實不能讓她離我而去。&rdo;穩公同情地看著他。他砸了砸嘴,說道:&ldo;若不,依伍之策如何?給婦一封地?&rdo;涇陵抬起頭來。他皺著眉頭瞪了穩公一眼,道:&ldo;給她一封地又能如何?以公之見,婦人有了那封地,便不再要求專寵麼?&rdo;穩公搖頭。涇陵再次仰頭,把樽中酒一飲而盡。半晌後,他突然騰地一聲站了起來。這時的涇陵,也許是喝多了酒,俊臉通紅,那平素深沉的眸子中,此時燃燒著熊熊火焰,&ldo;唑!她不許我近他婦,這也就罷了,除她之外,世間婦人也不過如此。然,然,我渴她如狂,卻不能近,實可惱也!實可惱也!&rdo;涇陵說道這裡,穩公迅速地低下頭來。他急急地伸出大袖掩著嘴。大袖剛剛掩上,一口酒水便不受控制的從穩公的鼻孔噴了出來。穩公嗆酒了。雖然難受得很,穩公也牢牢地以袖掩嘴。他掩得如此緊,生恐自己一不小心,那笑聲便再也忍不住宣洩而出。穩公忍笑忍得很辛苦。就是太辛苦了,雖然低著頭,卻震得前面的幾不停地搖盪。涇陵藉著酒意說出這句話後,被榻幾搖晃的聲音一驚,他低下頭來,怒視著還在忍笑的穩公。涇陵重重地一哼,哼聲中,他長袖一甩,大步朝外走去。他剛剛來到紗窗處,眼睛無意中朝外面一瞟,腳步便是一頓。涇陵站住了。穩公大是好奇,他連忙衝到涇陵的身後,和他一起,也向下面看去。寒苑的院落裡,一襲火紅袍服,絕美如花的衛洛,正靜靜的站在一棵櫟樹下,怔怔地望著北面的遠山。斑斑點點的陽光透過樹葉叢,鋪在她的臉上,身上,照在她白裡透紅的小臉上。一陣春風吹來,輕輕拂起她的秀髮和紅袍。這時的她,彷佛就要凌風而去。涇陵怔怔地望著望著。穩公看了兩眼,轉身向榻幾走回。他剛走出兩步,涇陵的聲音低低地傳來,&ldo;穩公。&rdo;&ldo;何也?&rdo;&ldo;我心懼矣。&rdo;穩公一愣,迅速地轉頭看向涇陵。涇陵背對著他,徑自低頭看著院落中的衛洛,他的聲音低低地傳來,&ldo;她若就此離去,再不復返。縱我能得霸業,各國美人填滿後宮,又能如何?穩公,這天下間,只有一個小兒的。&rdo;。。。。。。涇陵的聲音很低很低,很沉很沉。彷彿是午夜間從天空中傳來的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