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為什麼,自從一早有了這種感覺後,她的心便變得平靜很多。時不時的,她會下意識地撫上腹部,會含著笑,不由自主地幻想著孩子的面容。這個時候,她便不是那麼的想念涇陵了。這時,舟排已至。衛洛和眾庶民一起走上舟排,所謂庶民,一般都是隸屬於各城城主下,辛苦耕作的普通百姓。這些人都是麻衣糙鞋,臉色蒼黃。他們,一看便與衛洛的世界相差很遠。因此,上了舟排後,自然而然的,衛洛的身邊成了真空地帶。隱隱的,她聽得幾個議論聲說她,&ldo;定是公孫。&rdo;感覺到他們地打量,衛洛抬起頭來。她剛剛抬頭,這些庶民便急急地低下頭去,畏縮地佝僂著身子,避開了她地注視。當她的手無意中朝腰間劃過時,這些人更是臉現懼色。衛洛直怔了好一會,才突然明白過來。原來,是因為她佩了劍。佩了劍計程車人,與劍客們一樣,有資格當街殺人的。在這個世道中,當街殺人幾字中被殺那人,便是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庶民了,當然,奴隸,婢僕和主人不強的嬖人,也是容易被殺的物件。衛洛對上這些人畏懼的眼神,暗中嘆息一聲,她乾脆轉過頭去,專心地看著陽光照耀下,泛著七色淺鱗狀水紋的河面。河對面,鬱鬱蔥蔥的一片,那是不知生長了多少年的原始樹林。不久前她與劍咎一道來越時,走的也是水路。不過那時他弄了一個舟排,兩人這般順水而下,那感覺很是痛快舒暢。遠比現在痛快舒暢。衛洛想到這裡,不由笑了笑。不知為什麼,越是靠近越國,她越是不可抑制地想去看看他們。不管是劍咎的胡鬧,還是殷允的溫厚,都讓她每每想起,心中便是暖暖的一片,便有一種渴望靠近的慾望。特別是殷允,光是想著他的名字,衛洛便全身心地感覺到溫暖。可是,這種溫暖中,還有著一種隱隱的愧疚,她總覺得,自己在他身邊時,一直都在給他帶來麻煩,而且,她從來無法回報他什麼。有時,衛洛會想著,也許她本質上就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所以,剛剛離開了新田,才過了一二個月的單身生活,她又開始渴望同伴,渴望熱鬧了。在衛洛的胡思亂想中,舟排靠了岸,扔給船家兩個蟻鼻幣後,衛洛踏上了這片屬於越國的土地。到了越地後,衛洛原想慢慢而行,可她慢不起來。她總是在沒有人跡的地方,便縱躍如飛,她總是急急地向越城趕去。如此行走了幾天後,她終於來到了越城中。衛洛沒有進城。這一天,她完全地確定自己懷孕了。因為,她從她的尿中,聞到了一股異常的,彷彿含著某種濃烈激素才有的氣味。她是真的懷孕了。她的腹中,有了一個她自己的孩子。從此後,她可以不用在這個世界裡,孤單一人了。她不用害怕寂寞了,以後的路,會有一個人願意陪她走下去了。她有一個孩子了。衛洛很歡喜,很歡喜,縱使這種歡喜中,夾著一種無法言喻的心酸。可是,她還是因為這種歡喜,感覺到無比的輕鬆。她的心,終於知道什麼叫歡喜了。這是不是意味著,她終於可以放下涇陵了?忘記是不可能的,可是對她來說,能放下便已滿足。她有了孩子了,在這個世界飄零了這麼久,她終於擁有了一個,完全屬於她的依靠。從此後,她可以放心地去愛一個人了,她終於可以不用感覺到寂寞了。見故人因為肯定了自己懷孕,注意力被分散,都沒有精神與故人會晤的衛洛,在越都找了一家客棧呆下來了。嘴角含著笑意,她開始想著,明天挑個什麼時辰,去見過殷允和劍咎吧,只是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她懶洋洋地躺在c黃上,一個半月來,第一次睡個迷糊覺。第二天,衛洛一襲深衣,梳著夫人頭髮,戴著紗帽,把木劍放入懷中,便這般走上了街道。不知不覺中,她來到了殷允的府第之外。衛洛望著那處外觀不起眼的門戶,咬了咬唇,一時拿不定主意。正在這時,她的身後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ldo;既已來了,何猶疑也?&rdo;這聲音,真的很溫柔,如水如風般溫柔。衛洛嗖地一聲,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