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洛離開新田已有五六天了。這五六天中,她由最初的行屍走ròu,漸漸轉為正常。所謂的正常,便是終於感覺到疼痛了。不過縱使痛徹心扉,衛洛卻已習慣,畢竟現在經歷的一切,很久以前,她就有了心理準備。官道上,煙塵漫天而起。衛洛一襲青色深衣,易容成一個普通少年的模樣。為了免生麻煩,她的腰間繫著一個正宗遊俠喜用的劍鞘,至於劍鞘裡面裝著的,自然是她常用的木劍。沒有騎馬,也沒有坐上馬車,她便這般信步緩行。有時,她會感覺到,有一二個人在跟著自己,可這種感覺往往才冒出不就,便又消弭無蹤。現在正是傍晚時分,金燦燦的陽光開始沉入西邊。遠山層林,都被陽光染成了金色。一切,依然是如此華麗。正在這時,一陣馬嘶人笑聲從身後傳來。衛洛回頭一看,對上了一個綿延裡許的車隊,看著這車隊,衛洛突然想起自己剛來貴地時,遇到的那個歌姬車隊。車隊越駛越近。這是一個行商的車隊。很顯然,如衛洛這樣清秀普通的少年,在漫無邊際的官道上一個人行走,引起了那些人的關注。當車隊駛到她身邊時,好十幾個腦袋從馬車中伸出,向她看來。看著看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衝著衛洛笑道:&ldo;阿郎腰負長劍,寂寂獨行,莫不是無敵遊俠?&rdo;他說完這句話,便已哈哈大笑。衛洛聽著這少年中氣十足的笑聲,不由回頭一笑。這一笑,有點勉強,她搖頭回道:&ldo;無家之人,只能獨自前行。&rdo;&ldo;可嘆,實在是可嘆。&rdo;那少年見衛洛居然回答了自己的問話,對她的印象大好,連嘆兩聲後,對她請道:&ldo;阿郎何不一道同行?&rdo;衛洛笑著,居然點了點頭,大步向那少年走去。她縱身跳上了他的馬車。那少年見她行事那麼慡快,大感開懷,又是一陣歡笑,&ldo;等我去滿城,阿郎前往何處?&rdo;滿城?那不就是她的衛城嗎?衛洛暗暗想到:這倒是巧的很。見那少年殷切地看著自己,她笑了笑,&ldo;任意所之,向無定所。&rdo;&ldo;阿郎可隨我等一道前往滿城。此城為晉侯涇陵的封地,向來是繁華,阿郎若舞得動腰間之劍,或得貴人看重。哈哈哈,&rdo;這少年對著衛洛一通嘲弄後,又是大笑不已。衛洛看著他笑的神采飛揚的臉,只是一笑,不知否可。不過,在這樣慡朗的笑聲中,她的心情確實好了一些。這時馬車停了下來,一個聲音從外面傳來,&ldo;仲,已入晚,紮營吧。&rdo;&ldo;喏&rdo;少年仲笑著應了一聲後轉向衛洛擠眼弄眼,&rdo;且行?&ldo;&ldo;喏&rdo;衛洛的出現,讓車隊的人嚇了一跳,幾個少男少女同時轉過頭來,好奇地打量著她。其中一個瓜子臉的少女朝著衛洛擺了一眼,惱道:&rdo;仲你又弄了一個米糰子入車隊了?太也心善!&ldo;米糰子?衛洛一怔,轉眼她對上那少女鄙夷的目光,頓時明白了,原來她是在嫌自己無用啊。仲瞪了那少女一眼,轉頭看向衛洛,呵呵笑道:&ldo;阿郎,丈夫負劍者,多氣勢糾糾,只有你這模樣,實不類劍客。&rdo;他的聲音剛落,那少女已衝向兩人,哧道:&ldo;這一米團兒怎是劍客?我睹他這劍,定是木製竹削而成!&rdo;說罷,她一手伸向衛洛的劍鞘,重重一扯!嗖地一聲,長劍出鞘。眾少年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少女手中的木劍,瞪大了雙眼,久久回不過神來。那少女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隨口說出的,竟然是事實。她瞪著手中的木劍,嘴一張,格格笑了起來。她這一笑,帶得眾少年也是一陣大笑。&ldo;哈哈哈&rdo;活滔不絕的大笑聲中,衛洛神色如常,她對上臉皮有點發紅的仲,微微一笑。她轉向那少女,安靜地伸出手,從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少女手中,拿過木劍,嗖地一聲,重新歸鞘!然後,衛洛轉過身去。她剛剛轉身,肩膀便是一痛,卻是仲重重地拍了她一掌,捂著肚子大笑道:&ldo;阿郎誠滑稽人也!世人負劍而行,你亦負劍而行,不過所負者,木劍也!世人怒而拔劍,憤而振衣,你則怒而收劍,神態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