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系列的變化,來得太快太猛,衛洛的哭聲戛然而止,便是一陣急促的喘息,涇陵剛伸手扳起她的小臉,她便已一動不動,微閉雙眼,臉白如紙,呼吸低微得幾不可聞。涇陵的俊臉,嗖地一下變得慘白。他抬著衛洛的下巴,顫抖著喚道:&ldo;疇師?疇師?&rdo;&ldo;臣在!&rdo;&ldo;孤的小兒,何也?&rdo;他的聲音很低,輕顫著,帶著一種難以嚴明的恐慌。可他偏把這種恐慌死死地壓制著,剋制著。馬車急促的停了下來,那馭者疇師迅速地跳下馬車,掀開車簾,向兩人看來。他剛探頭向衛洛瞅去。卻見涇陵懷中的衛洛,輕輕地睜開眼來。她一睜開眼,便朝著涇陵燦爛一笑,輕輕的,弱弱地說道:&ldo;肺傷甚重,疼痛難當,容我靜養。&rdo;說完這幾個字,衛洛重新閉上了雙眼。涇陵低下頭去,他把她緊摟在懷中,沉聲命令道:&ldo;可退!&rdo;疇師聞言,叉手道:&ldo;諾!&rdo;疇師退後幾步,盯著一動不動相擁的兩人,看著看著,他拉上了車簾,低低的嘆息起來。那嘆息聲剛剛響起,幾個低語聲便同時喝道,&ldo;夫人無恙,君侯無恙,晉國無恙,何憾之有?&rdo;&ldo;疇師,何長嘆也?&rdo;&ldo;歡喜無盡之時,何必長嘆?&rdo;幾個聲音,都是策馬跟在馬車旁邊護衛的高手們。在這個時候,他們難得的口徑一致地質問起疇師來。疇師是個三十來歲的大漢,面對同伴們的指責,他伸手摸了摸鼻子,訥訥地說道:&ldo;不過一嘆而已。&rdo;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約過了半刻鐘,衛洛再次睜開眼來。她抬起頭,先是朝著涇陵嫣然一笑。轉眼,這笑容變成了苦澀,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撫上了自己的小腹。她低下頭來,把臉在他懷裡蹭了蹭,抽噎著,哽咽著控訴道:&ldo;你都不要我了,怎的還來?&rdo;涇陵正低著頭,朝她溫柔淺笑。聞言,他詫異地問道:&ldo;我不要你?&rdo;他聲音苦澀起來,&ldo;何出此言?&rdo;衛洛嘴一扁,哽咽道:&ldo;你,你給我封地,晨間離去,你也不留我,不使人阻我。我,我一路不斷回頭,我,我好想你追上來。可是,你,你都不要我。。。。。&rdo;涇陵怔住了。他呆呆地看著衛洛,半晌半晌,他卻只能苦笑一聲,&ldo;我的小兒,我怎能不要?我,我原是想只冷一冷你的。。。。&rdo;最後幾個字,他的聲音極低極低。涇陵低著頭,對著衛洛那含著水光的墨玉眼,對著她紅彤彤的小鼻子,心中憐愛大生,他忍不住低嘆道:&ldo;若真能捨,早就舍了,何至於斯。。。。。。&rdo;他聲音有點含糊,衛洛沒有聽清。為了聽清他的話,她乾脆停止了抽噎,只一個勁地豎起耳朵,專注地聽著。涇陵見她終於不哭了,他低下頭來,將薄唇輕輕地印在她的額頭,低低地說道:&ldo;小兒,往後,休再嚇我。。。。。&rdo;他說到這裡,心中突然生出恨意來。薄唇一啟,伸出牙齒咬住了她的耳垂,才咬了一口,他的心中,唇邊鼻尖,聞著她熟悉的體香,感覺到她肌膚的溫熱和滑膩,突然湧出無邊無際的滿意和幸福。於是,他鬆開口,額頭抵著她的,閉上雙眼,把她再摟緊一些。衛洛伸臂摟著他的腰身。沒見他時,她把眼淚往肚裡吞。面臨死地時,她也不覺得自己有流淚的權利,有流淚的必要。可是,有他在側,她不知為什麼,那淚水總是止也止不住,那委屈,更是滔滔如黃河水,流也流不盡。可是,真要她痛罵他幾句,她又捨不得了。便這般抱著他,她的唇顫了又顫,心尖痛了又痛,幾次想把流產的事告訴他,可是,她總是不由自主地想道:再等等,再等等,這個當口,不能讓他太難受了。兩人便這般緊緊摟抱著。涇陵把她緊緊地壓在懷裡,他的唇,一直緊貼著她的頸間,他的鼻尖,一直呼吸著她的體香。搖搖晃晃中,涇陵嘶啞的聲音傳來,&ldo;小兒,你,&rdo;他喉嚨滾動了一下,有心想勸慰她孩子的事,卻開不了口。衛洛把臉往他的胸膛壓了壓,喃喃說道:&ldo;什麼?&rdo;涇陵閉上了嘴,她聽不到下文。聽不到就聽不到,衛洛也不在意。她只是閉著雙眼,在他的懷中蹭著,一下又一下地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