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佔滿了街中心,而街道兩旁,及巷子裡,則像填螞蟻一樣填滿了看熱鬧的中山人。衛洛出來時,歡呼亂七八糟地響起。在中山人的歡呼中,車隊眾人在中山執政夼君的帶領下,同時躬身,朗聲叫道:&ldo;見過夫人!&rdo;衛洛向夼君還了一禮,溫婉笑道:&ldo;有禮了。&rdo;衛洛是晉夫人,夼君是一國執政,不論國大國小,兩人在級別上,是平等的。按照禮節,衛洛還要說一通感謝中山人招待的話。可是中山人是把她擄來的,中山侯對她如此不恭,她那感謝的話,又怎麼說得出口?夼君自然知道這一點,他有點不自在的笑了笑,上前一步,朝著衛洛再次一禮後,右手一揚,道:&ldo;請夫人上車。&rdo;他右手所揚的方向,刻意地指向車頭。衛洛抬頭一看,卻見自己所坐的馬車上,裝飾著一面由牛尾和各色羽毛組成的旗幟,其中有一些羽毛,色彩極為鮮豔,是衛洛從來沒有見到過的。事實上,那種羽毛,是當時便極為罕見,後世已經絕跡的鳥類所有。衛洛不由好奇地看去。夼君對上衛洛好奇的眼神,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那由牛尾和羽毛裝飾的旗幟,叫旌夏!旌夏,在這個時代,是一種十分表現身份體面的物品,它相當於現代那些上流社會的富豪,擁有了一艘限量版的超豪華遊艇。中山人是透過在衛洛的車頭安上旌夏,來表示她們的敬意。當然,更重要的是,向衛洛取媚示好,希望她能忘記自己先前的不恭。對於不知道中原禮儀的中山人來說,他們只能做到這一步。車隊緩緩駛動。長達二里的車隊,在無數中山人的蜂擁中,緩緩向城門駛去。當車隊駛向城門時,中山侯帶著眾權貴們,正候在道路兩旁,恭送她出城。在衛洛的馬車緩緩駛近中山侯時,她拉開了車簾,向眾人露出了她華美的面容。在一陣尖叫和喧囂鼓譟中,衛洛緩緩走下馬車,和中山侯見禮。中山侯抬著頭,痴痴呆呆的看著衛洛,直到衛洛走下了馬車,眼神不悅的盯向他,他才反應過來。中山侯迅速的嚥了下口水,向衛洛喚道:&ldo;招待不周,請晉夫人勿怪。&rdo;這是口水句,中山侯不知禮節,他說得很隨便,而且,他色相沒消。衛洛臉一冷。她微微抬眸,櫻唇曼啟,正在按照大國貴族的習慣,不陰不陽地頂上幾句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轉眼間,一個騎士衝了進來,那騎士還在馬背上,便向中山侯急叫道:&ldo;君上,君上!前方五里外,來了一千楚人!他們驅著戰車,揮著戈戟和劍,要君上把晉夫人獻給他們!&rdo;騎士的話剛說到一半,眾人便同時轉頭看向城外,本來喧囂吵鬧得如菜市場的街道上,突然變得鴉雀無聲。衛洛也順鎮眾人的目光看去。在視野的盡頭,官道上,灰塵瀰漫中,出現了一支浩大的隊伍。當然,隔得這麼遠,眾人能看到的,,只有那沖天而起的煙塵!還有便是煙塵瀰漫中,閃耀著的寒光。楚人來了!中山人沉默了。一千楚人,也許中山人可以一抗。可是,這一千楚人的身後,是橫霸一時的楚國啊!這,左是晉,右是楚,可如何是好?中山侯和夼君的臉色,清中透著白,白裡透著紫。他們一臉張惶。無數雙目光,同時盯向衛洛。衛洛很平靜,她靜靜地盯著轟隆隆,越靠越近的楚人。武急急地策馬靠近她,說道:&ldo;夫人,可逃之!&rdo;一個晉國劍客也說道:&ldo;夫人,楚人離此還有三四里,夫人克策馬別道而行,楚人由我等阻之!&rdo;你等阻之?你們十來個人,阻擋上千楚人麼?衛洛笑了笑。&ldo;夫人,時已不久,請速速決策之!&rdo;&ldo;夫人,你只要入得山中,便可易容得脫,請儘快離去!&rdo;&ldo;夫人,休再遲疑!&rdo;一聲又一聲,一句又一句。衛洛緩緩回眸。她看向眾人,徐徐說道:&ldo;我晉國,沒有臨陣脫逃之輩!我雖婦人,不敢違也!&rdo;這一句話,當真氣概萬千!眾晉人同時臉孔漲得通紅,他們齊刷刷向衛洛一禮,朗聲道:&ldo;謹遵夫人令!&rdo;聽到這些話的中山人,同時交頭接耳起來。一個秦國老者不無感慨地嘆道:&ldo;晉連婦人亦有如此擔當,莫非,代楚而霸者,必晉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