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婧回到府中時,她的牛車早就回來了。坐在書房中,她久久一動不動。經過對閔府的懷疑和陽子遠的暗中算計,她發現,自己對吳郡人生地不熟,又沒有知交故友,對很多事都是一無所知。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如其冒失地去相信一個萍水相逢的所謂朋友,去從這種朋友的口中去打聽一星半點的訊息,不如學著在歷陽時的行事,專門僱人收集口舌流言,再從這些口舌流言中歸納出自己所需要的訊息。如此一想,柳婧坐不住了,她拿出十兩黃金的定金,透過掮客的介紹找到吳郡的一些浪蕩子,給僱了二十人記憶出眾之人,讓他們照樣在碼頭,衙門外面,妓院酒家處收集每天聽到的是非傳言,然後在晚上重述給自己聽。為了與這些人打交道,柳婧還拿出三兩金,特意租了一個小小的舊院子。那些浪蕩子每到晚上,便需過來這裡,向柳婧陳述他們白天聽到的是非雜談。安排好這些後,柳婧心情大定。轉眼,七天過去了。聽了七天是非口舌的柳婧,依然對賺錢也罷,對父親那案子也罷,都一無所獲。這天下午,她剛剛進門,便看到母親從牛車上下來。見到母親臉上帶著淡淡的喜色,柳婧上前扶住了她,&ldo;母親今日甚是歡喜?&rdo;柳母眉眼都是舒展的,她開懷地說道:&ldo;那給你父親看傷的大夫還不錯,今天我去見你父親,他說那傷好多了。&rdo;轉過頭,柳母朝著柳婧說道:&ldo;那姓史的獄卒託我轉告你,說是他必定不負託付,會請最好的大夫給柳公治好傷。&rdo;柳婧點了點頭,道:&ldo;我知道了。&rdo;那獄卒這樣說,不就是為了在她面前表功勞?這功勞表表不要緊,可她這個&lso;貴公子&rso;,以後那是要用黃金來犒賞的。說來說去,還是得抓緊賺更多的錢啊。☆、再賣訊息柳婧想了想自己的才能,她識得字,算得數,還寫得一手好隸書。另外,通曉五行陰陽曆法,擅長鑑定玉器字畫,擅長畫畫,擅長彈琴,鼓瑟,吹簫,會刺繡,懂各類絲綢。要知道,柳婧自小聰明,有過目不忘之能,在當地曾是名躁一時的神童。十一歲後,父母雖然百般壓制。可一本班昭的〈女誡〉,她用了不到一個時辰便能倒背如流。她父親雖然想拘她的性,可這樣成天關著只刺繡看書,也怕悶壞了這個寶貝女兒,便下定決心把女兒朝德才兼備的路上培養。養了這麼多年,德似乎有了,才更是早有了。要不是出了這次的事故,說不定她柳婧還能成為第二個班昭呢。柳婧想了想,光憑自己識字算數能寫一手隸收的才能,到衙門求個文職,都有可能被看中,就算衙門難進,給某個富商做門客,那是簡單之極。可是,門客一天能賺多少金?一個月能賺到三四金也算是收入不錯的吧?可她現在需要的是一個月能賺三四百金的門路啊。第十天晚上,柳婧在抄完浪蕩子們的雜談後,歪著頭想了想:一冊上好的價值百金?這錢可真好賺啊,可惜這事太過羞恥,實是不能為。轉眼她看到另一條又想道:把本朝玉器偽造成先朝玉器,可得利百倍?這個需要有足夠多的上等玉器,以及前朝玉器的樣本才能做,而且還要有專門的工具,沒個二三年只怕出師不了。這事也不行,她沒有那個時間和金錢去做。再則,父親向來清正,要是知道自己還想靠這種手段來謀利,肯定是寧可死在牢中。下面還有一條,西南之地暴發疫病,如有才學之士,願意冒名頂替官府指派的人前往疫區為吏的,李府楊府還有肖府中,願拿出二千兩到五千兩的黃金為酬勞,先付三成,在疫區呆留三月後,再支付剩下七成。這條也不行,她還是一家之主呢,離不開。她看來看去,看到最後暗歎一聲,把卷帛給收了起來。在第二十天,家裡的金已所剩無幾了。本來,那金上次打點過獄卒後,還剩下三十五兩,可這三十五兩金,叫柳婧用去了十五兩,吳叔和王叔等人又各拿走了十兩金做路費,現在的家裡,又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了。柳母更是眼巴巴地等著老家賣了宅子和店鋪的錢來救急。不過,柳婧所有的焦慮,在第二十三天晚上,聽了浪蕩子們的述說後,奇異的消失了。第二十四天,是個大晴天。這般年節剛過,太陽光便是有也是泛黃無力的,不過今天的太陽特別明亮特別豔,白晃晃地照在人身上,直讓人從頭暖到了腳,倒把初春的寒冷全給驅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