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慎閉上眼,疲倦萬分。多少年沒當學生了,以前當老師的時候總埋怨自己要站著講課,當學生多好啊,現在換個位置,原來當學生也這麼累。揉了揉眼角,伏慎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略微愣了一下。窗邊站著一個人,脊背挺得繃直,冷漠的低下眼瞼一動不動,似乎在等待著什麼。正是沈昭和沒錯。伏慎覺得自己的心臟似乎被戳中了一般,不管老師有沒有下課,毫不猶豫的拽起書包走了出去。反正自己在這個老師心中就是爛菜一顆,無所謂上不上課,那老師也就沒有阻擋,讓他出去了。伏慎走出門,不由打了個哆嗦。那個年代還沒有全球變暖這一說,春寒料峭,正是最冷的天氣。北京在這時候更是過分,位置偏北,所以溫度達不到零度。可伏慎小時候不願意穿著福利院的棉衣,總是硬生生的捱過冬天,年紀大點的時候腰部總是犯疼。伏慎搓了搓手,背起書包,笑道:“呀你來了?我還以為你是在騙我呢。”沈昭和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脫下外衣給他穿上。一股暖流轟然流遍全身,那是不屬於伏慎的溫度。伏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笑意更深。他孃的,你以為這是在泡妞呢?果然這人是個變態。可是現在自己的立場不容他罵出來,伏慎心想,那好吧我就穿著,凍死你丫的。只要一想到自己三十歲還要被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孩來擺佈,心中就各種不爽,恨不得像全部人咆哮:我三十歲別把我當小朋友!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伏慎一下子蔫了,整個人軟了下來,拉著沈昭和的手不走:“叔叔我走不動了,累。”沈昭和被莫名奇妙的拉手然後向後拽,自然覺得驚訝。還沒有什麼人和他那麼親近,可是一想到眼前這個不過是個孩子,沈昭和了然的點點頭:“那你就休息會兒再走吧。”“……”電視裡演的不都是他應該揹著他走嗎?伏慎磨了磨牙:“那還是不休息了,我們回家吧。”其實到也沒有多麻煩。伏慎那時候年齡也不算是很小,在福利院裡也處於一個尷尬的位置,現在有人想要領養自己,自然是很順利。證明清楚沈昭和自己的身份,然後保證能有一個不錯的環境,伏慎就被送出去了。這時候伏慎是非常悲壯的走出去,為了數學事業他還不得不出賣色相。只求沈昭和多少年在他年少,少幹一些禽獸不如的事情了……剛走出福利院的門,伏慎就愣住了。沈昭和居然是開車來的。但是沒有開車去學校,原因是什麼,伏慎也清楚:學校道路太窄,車開不進去。可是那時候擁有一輛車是什麼概念?伏慎三十歲的時候都沒有餘力去買車,在北京買一套房幾乎掏去了他全部家底,更別提再買車,天方夜譚了。原來沈昭和是個有錢人啊,自己在法律上還是有點關係,看來自己的環境不會太差了。然後就被自己厚顏無恥的態度嚇得渾身惡寒。我們這個世界,從不會給一個傷心的落伍者頒發獎牌。低頭要有勇氣,抬頭要有底氣。沒有資本,什麼都不行。就算現在我靠著你生活,日後還你,不就行了。這麼想著心中釋然許多,坐上車跟沈昭和回家。沈昭和家裡應該算是比較優越的。伏慎四處看了看,是個兩層的小樓,聽沈昭和說只有他一個人住,這種條件就算到了二十一世紀都算是比較靠前的,更不要說現在了。伏慎當然不相信當個大學教授有多麼的掙錢了,畢竟自己是數學出身,每天都擺弄自己的工資,看看究竟離小康社會的平均標準差了多少。計算的同時,也要和別的老師比較,數學老師有很多精力去掙外快,雖然學校一直都是明令禁止,不允許老師出去補課,可是他沒辦法。他沒錢。這樣也比別的老師多掙了不少,工資大概和大學老師差不多。所以伏慎隨口問了問沈昭和的情況,卻只得到了一個頗為模糊的答案,家境不錯。伏慎也不感興趣,走進屋子去收拾東西了。家裡面很溫暖,和外面大相徑庭。一進屋子手指都好像要融化了一般,流出了不少水分。這只是因為溫差過大,並不是真的流汗。伏慎簡單的擦了擦冷汗,房間整理完畢,他就看了看今後的住所。沒什麼特殊的感覺。 比如名譽,比如命運。沈昭和畢竟是文人出身,家裡面雖然大,但也空,沒什麼傢俱,就連電視都沒有。一張紅木桌子上放了一本攤開著的書,大概被人翻了很多遍,紙張顯得陳舊,有點泛黃。伏慎走過去,有點好奇的拿起來,看封面。是一本《偏微分方程習題集》。這本書直到2009年才被當成教科書大規模出版,所以理論上應該是這個時代看不到的。伏慎大致翻了翻,果然是俄語的。但是問題被簡單地分解開來,擁有這本書的主人用黑筆翻譯在下面。大概是由於一種天生對數字的敏感,伏慎坐下來拿起旁邊的一根鉛筆,想把這題解出來。拿著筆想了一會兒,伏慎就閉上了眼睛。完全不行。大學學的那點數學全都還給老師了,到現在只能記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