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到當年偷看《浩蕩紀》被哥哥發現,徐靜之幾度哽咽:“他當時很驚訝,還很害羞,原來就是他寫的……你說他該有多羞恥,我都沒往那處想。我還求他別告訴爸爸,他說不會的,後來每次出新書了都 決裂徐靜之當天上午就返回了徐宅,打算對父親大鬧一通。在他心裡,是父親不肯原諒哥哥才導致了哥哥的過世,他恨死他了。然而他涕淚橫流、氣勢洶洶地進門,卻發現偌大的家裡只有任明卿在煲湯。任明卿正提了保溫杯要往外走,徐靜之喝住他:“小瘸子,老頭兒人呢?”任明卿一愣:“你不知道麼?他住院了。”徐靜之:“……?”“昨天你走之後,徐老心臟病發作……”徐靜之臉上血色褪去,只有深深的恐懼:“哪個醫院?”“協和……”徐靜之拔腿就跑,跑到門口又折回來,搶過他手上的保溫杯。任明卿誒了一聲,很有些委屈,徐靜之搖下車窗,催促著“快點快點”,帶上他一路飆到醫院。任明卿從來沒有坐過那麼嚇人的車,徐靜之一邊把著方向盤,一邊嚎啕大哭。這一刻,徐靜之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慘的人了:他失去了哥哥,他的哥哥又是大大,他也同時失去了大大,還失去了可以怪罪的爸爸,他就快是個孤兒了!雖然老頭兒是世界上最爛的爸爸,但是他有什麼辦法?他還是想跟他相依為命的,不想做孤兒。他就這樣嚎啕大哭著衝進了病房,毫無形象。已經度過危險期的徐老正在聽李添多念微博頭條,正念到《徐公子半夜流連香閨,兩人大戰七個小時徹夜不停》,新聞的主人公、他的不孝子就衝進門來跪倒在他面前哭著喊著叫爸爸,徐老翻了個白眼揮揮手,讓任明卿把門帶上:家醜不外揚。徐靜之跪地哭了十五分鐘左右,徐老才出聲提醒他自己還沒死。他的傻兒子愣愣地看了他半晌,哭著上前抱住他的腦袋要親親他,把他給嫌棄的:“行了行了,離我遠點兒,心臟不好,看見你就來氣。”要是放在平時,徐靜之保不準要頂嘴,但是今天,雖然他還是小聲逼逼了句“我也、我也生氣”,不過還是乖乖站到李添多身邊去了,儘量離爸爸遠一點。徐老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不耐煩道:“有事快說。”徐靜之一張嘴,眼淚就噼裡啪啦往下掉:“哥哥就是四海縱橫,他五年前就……哇……”徐老的眼神明顯黯淡了,李添多對著他的小少爺搖搖頭,示意他少說兩句。徐靜之哭完了,發現他們倆竟然都沒有哭,只有任明卿哭了,難以置信:“你們早就知道?”兩人不自覺閃躲的眼神告訴他,事情就是這樣。“你們早就知道了卻瞞著我?為什麼?你們看我每天傻乎乎地等著哥哥回來很好玩是不是?”李添多忍不住為徐老辯解:“老爺也是不想你太傷心……”“我不是小孩子了!”徐靜之揮開他的手,然後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半晌後帶著哭腔問,“哥哥是怎麼走的?”“肝癌。”徐老在李添多之前開口回答,“所以你不要熬夜,注意養生,每半年去做一次體檢——添多,你給他安排著。”“是。”“你早就知道是哥哥寫的《浩蕩紀》?你還不告訴我、在我們家裡把它列為禁書?”徐靜之質問父親。徐老再一次沉默以對。“為什麼?這是哥哥留在世上的唯一一樣東西了,你不希望他發揚光大、流芳百世麼?”徐老的眼睛動了動,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前所未有地蒼老與漫長:“我想他活著。”“可他已經不在了。”徐靜之試圖理智地勸說父親去面對,但他自己一張口就哭得很難看,“現在他、他有事情沒有做完,我要幫他完成。你——”任明卿從提到《浩蕩紀》開始就在四處找洞,此時被徐靜之點名,嚇得立正站好。“把《浩蕩紀》寫完。我,會把它做完全產業鏈開發。我再問一遍,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他哽咽著問他父親。徐老搖搖頭:“我的答案,和昨天晚上一樣,我不會給你一分錢。”“為什麼你那麼傲慢自大?為什麼即使他已經走了五年了你都不肯原諒他?!我哥的整個人生都抵不過你作為父親的尊嚴麼?!你太自私了!”徐靜之哭得非常傷心,他不明白為什麼父親如此鐵石心腸,他們的父子親情在他眼裡一文不值。“既然如此,我自己去幹!”他說了與昨天晚上同樣的話,再一次甩門而去。李添多試探了一下徐老的意思,緊跟著追了上去。病房裡只剩下任明卿和徐老。徐老拿起了手邊的報紙:“昨天謝謝你。沒有你的話,我現在已經出殯了。”任明卿含糊地說了句“沒什麼”。他只記得他給莊墨打了個電話,手機好像還滑到水裡去了,然後等他再睜眼時,他已經裹著毛巾坐在客廳裡了,大家都說是他把徐老揹回了家,可他沒有印象。這種情況發生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他有點害怕。但他沒有在徐老面前表現出來,這是他的秘密。他將話題引到徐靜之身上:“為什麼不答應他呢?我想您早已想